酣梦

冬夜。北海国王宫揽月楼。

兕梦：父王，揽月楼和摘星阁，真的可以揽月摘星吗？

兕觥：当然可以，我的小公主。来，到父王这来。每年上元、中秋两节，在揽月楼上的碧渊潭边，就可以看到最近最亮的月亮。

兕梦：星星呢？父王，我要星星，也要最大最亮的！

兕觥：好，好，你看，父王的酒樽里有什么？

兕梦：是星星，眨着眼，咧着嘴，父王，星星笑了！

兕觥：父王为你做的秋千喜欢吗？

兕梦：当然，父王做的我都喜欢。我第一次见那么高的秋千，比长乐宫还要高。父王，我荡秋千的时候，就像飞上了云霄。

兕觥：长乐就是云端的仙女，因为看父王母后寂寞了，就下凡做了我们的公主。只是，你母后她……

兕梦：父王想母后了吗？母后长什么样？漂亮吗？父王，我还能见到母后吗？

兕觥：漂亮，你母后是金罍国，也是北海国最漂亮的女子。等你长大了，你就会变成你母后的样子。也会是金罍国，北海国最漂亮的女子。

兕梦：父王，你的眼睛怎么了？

兕觥：长乐，这是星星掉进父王眼睛里了，你看，一闪一闪的。

兕梦：父王，每次说起母后，就有星星掉进父王眼睛里。父王，你看我，我的眼睛里，有吗？

兕觥：你还小，眼睛里装不下星星。他们就变成萤火虫陪着你，飞呀飞呀，一闪一闪的。

兕梦：父王的星星在眼睛里，我的星星在身边，母后，母后的星星呢？

兕觥：你抬头看看，那都是你母后的星星。

兕梦：父王，母后不是一个人，她有这么多星星作伴，一定不会孤单！

兕觥：她或许不孤单吧。或许，只有她不感觉孤单吧。如果，她真的孤单了，就该来看看我们，哪怕是在梦里，看看我们也好。

兕梦：父王，你又再念叨什么，长乐听不懂。

兕觥：父王说，说你今晚会做个美梦。

兕梦：父王，我天天都做美梦。白天是美梦，夜晚也是美梦。

兕觥：长乐，跟撷芳睡觉去吧。

兕梦：父王，你要去哪？为什么不陪我了？

兕觥：父王，还有功课要做。就像你的作业，不完成，父王的先生也是要责骂父王的。

兕梦：我也要去，我给父王磨墨。我可会磨墨了。

兕觥：好，给父王磨墨去，磨完墨可是要回去睡觉的哦！

兕梦：知道啦！

兕觥：你的功课怎么样了？跟着涵曦先生要好好学，专心学。

兕梦：父王！

兕觥：嗯？

兕梦：父王！

兕觥：怎么？

兕梦：父王！

兕觥：怎么了？

兕梦：呵呵呵，没什么，觉得父王像个老师傅。婆婆妈妈，啰里啰嗦，涵曦先生都没这样。

兕觥：都学了什么？

兕梦：水鸟啊，燕子啊，野草和大树，鱼儿和小溪流。这些个吧。

北海国王宫元亨殿。

兕觥：涵曦先生教了你这些？

兕梦：元亨殿，父王，到啦，磨墨喽！磨墨喽！

兕觥：长乐，涵曦先生教你什么书了？

兕梦：没有学书，涵曦先生说，书太深奥，我不懂。只学些诗，多认些名物。

兕觥：好好学，以后不单能为父王磨墨，还能帮父王做功课。

兕梦：父王，你的功课难吗？

兕觥：难，这是北海国最难的功课喽！

兕梦：父王，你看，我有个小本本，把不会写不会认不知道意思的都写在上面。涵曦先生还教我做了索引，可方便啦。

兕觥：哈哈哈！回头你给父王做个大的，这个太小，不够记的。

兕梦：父王，墨磨好啦！看，细腻柔滑，就像丝绸。

兕觥：墨也是好墨，长乐也磨得好。回去睡觉吧，撷芳，带公主回去。

兕梦：不嘛！父王，我就在这睡，好不好？我不说梦话，不打鼾，也不占你多少地方。

兕觥：不行，这太冷，会冻坏你的。

兕梦：父王，我不怕冷。我把被子折一折，很保暖哒！

兕觥：不行，这里亮着灯，影响睡眠。

兕梦：不会！父王，你看我用丝帕做的眼罩，我真的看不见光，也看不见父王呢。让我在这睡吧。父王也说，不能总陪着长乐，那么能陪着的时候，就要陪着长乐呀！

兕觥：不行，这里……

兕梦：父王再不答应，就有星星掉进我眼睛里了！

兕觥：好，好，真拿你没办法。

兕梦：父王，你做功课吧！我就看着，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看着，看着，看着，就……

兕觥：撷芳，别动她了，她睡着了。玩了一整天，早该困倦了，硬是撑着不愿去睡。这会儿困极了，说着话就睡着了。我身体还好，一时半刻还不会抛下她去了。她倒好，像是没有明天似的，生怕失去。撷芳，你也退下吧。

撷芳：王上，有一事，大臣们都议论纷纷，希望您为了北海国，早做决定。

兕觥：大臣们，只知道国和家，不知道寡人。

撷芳：王上莫气，自王后仙逝已有十二载，王上不选秀女，不纳妃嫔，后宫空空如也，也难怪大臣们议论。

兕觥：看看这些奏章，没有一本不是提及此事的。我与王后恩爱，并不曾妨碍社稷。虽然没有王子，但将来长乐继承王位有何不可？

撷芳：王上，不要这么说，那些大臣，都是反对的。当年皇后独宠他们就反对，如果再让公主继位，恐怕……

兕觥：这些老朽，倚仗着曾与寡人一起打过江山就傲慢无礼，真是可恶至极！

撷芳：王上息怒，王上还是顾虑一下吧。

兕觥：你下去吧！让寡人想一想，怎么治一治他们才行。

撷芳：王上，奴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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