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兮（下·中）

暗夜：怎么跟丢了？

暗夜心里纳闷，刚才明明看见江天与关河就在那灯火明处，怎的一个不注意，人就不见了？

江天是暗夜的重点监控对象，他相信与江天相连的一定有一个严密的组织网络，否则一个反贼之子何以以身犯险，明目张胆滴来到王宫里，潜伏在王上身边？

暗夜与敷华的多次相遇，都是因为暗夜盯梢江天，而敷华去找江天，他们的心思各异，目标却是相同的。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他跟踪江天这么久，虽然没得到什么实料，却意外结识了敷华。想到这，他把珊瑚钗拿了出来，那钗上像是映出敷华嫣然一笑的面容来。

暗夜开始四下寻找，过了灯火处，便是一段灰暗的分岔路。他不晓得江天是走了那条路。如果他回内务监便是左边这条，如果是去别的地方，应该是右边这条。都怪那个奇奇怪怪的女子，本来他在那梧桐树后隐藏得好好的。不想到，一个疯女子，鬓边戴着一朵绿色茶花，莫名其妙地跑过来。他只好与那女子围着树绕着圈子，以不让她发现自己。

那女子不知害了什么病症，居然呕吐起来。暗夜不得不将蒙面的黑布折叠了，只蒙住鼻子。八成是个作风不正，害了喜的宫人，这宫里不仅藏有要暗害王上的逆贼，看来还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暗夜想道。

片刻，那女子止住了吐，暗夜刚拿下面布戴好，却不想那女子又呕了起来。这次，暗夜听着闻着，他都快吐出来了。于是，暗夜逃离了那棵树，伏在草丛里听动静。过了一会儿，只见那女子跑了，继而一个穿白色中衣的男子也跑了。

那男子定是那女子的心上人，两人在这里约会，大概被什么声音惊散了。暗夜想。

暗夜：回内务监，那里人多，他一定安分守己。他应该去别的地方才对。

暗夜走了右边的路，他感觉鼻子里满是呕吐物的腐臭味道。他想也没想就摘了些夜来香的花朵塞进了面布里面。

暗夜：好多了，好香的花呀！

暗夜终于看到了人影，那人影仿佛是关河。

暗夜：奇怪，他大晚上来这里做什么？

只见关河进船坞监，与那宋船司寒暄了几句。宋船司一向骄矜自夸，便把船坞监的盛大排面说与关河。

宋船司：不是本司夸口，这世界上还没有我宋船司没见过的舟，没有我船坞监没有的船。你看无论是艨艟巨舰还是舴艋小舟，无论是夜雪楼船还是江南画舸，必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这是郁章王后乘坐过的雕星镂月盘龙附凤青云艇，这是王上与王后乘坐的河清海晏天长地久连理比翼浮玉槎，这是……

宋船司还未说完，关河打断了他的话。暗夜细听，发觉那人不过穿了与关河一样的衣服，听语声正是江天。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以为跟错，却将就就错地成了。暗夜心里说。

江天：宋船司，我是奉王命而来，明天是端午，要从你这里领几条小龙舟。不用四五十人的大舟，只七八个人的便可。

宋船司：已经备下了，只等明天调用便是。每年都会备下，不想今年真的派上用场了。

江天：宋船司，你细听我说的话。嗯——，可怜九月初三夜——。

宋船司：啊——，露似珍珠月似弓——。

江天：原来，李国老让我找的便是宋船司！

宋船司：我也没想到等到的是你啊。

宋船司：最近风声紧的很，他老人家不好抛头露面，也不好打发自己人与你相见。就把消息放在我这，我给他老人家存着，什么时候你来了，我便告诉你。

江天：李国老果然想得周到。

李国老，是开国的元老，居然与江天狼狈为奸！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暗夜自语道。

江天：不知是太过愤怒还是什么原因，觉得有些头晕，他挣扎了几下，还是晕了过去。

宋船司：王上的日常簿可记录好带来了？

江天：带来了，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所见，亲耳所听，十分详尽。

宋船司：那便好，我会转交给李国老，这是给你的。

说着，给了江天一袋银钱，江天接了并道谢。

江天：李国老的意思是，让王上……

宋船司：李国老是开国功臣，是元勋，若不是王上实在不把社稷放在心上，他也不会出此下策。他要联合大臣上书，历数王上不君的罪状，以鞭策勉励王上奋发图强，忧心王储与国运。真是，李国老真是一片丹心啊！

江天：只怕这法子不灵。

宋船司：李国老，也在调查先王后的事了，如果有什么收获，或者巧合有什么收获，那么王上的心结怕是可以解开了。

江天：先王后，有什么值得调查的？

宋船司：都是王室的事，都是贵族的是，谁没点子故事。说不定，还不只是故事呢！

宋船司微微一笑，江天仿佛找到了一条捷径，也许先王后才是王上的死穴。

江天与宋船司交割清楚了方出了船坞监，回到内务监，一宿无话。

这暗夜想来时，已天明。面布中的花香散尽，他纳罕自己因何昏睡，方想起这来香最是催人触发敏症的。昨夜被呕吐物熏晕了头，却把这花的厉害之处给忘了。

暗夜：今天是端午，王上要在缥缈阁设宴的，我要早些过去才行。

暗夜身上沾着草叶花瓣，还有晨露泥土，如同野人一般回了暗香疏影。那暗香疏影便是一座下沉式府邸，又唤作梅庭，在水厅附近的梅林里，很少有人知晓。暗夜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便急匆匆往缥缈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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