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薛文竹往洞内走去,此洞外窄内宽,洞中通亮,洞中的石桌上燃着烛火,映照在薛文竹脸上,一片绯红。此处是有人居住的,或者说就在刚刚那人还在此处。薛文竹又见那石桌上放着一盏琉璃盏,便愈加狐疑,这琉璃盏绝非寻常之物,它是皇家的东西。
此间的主人绝非凡人。
薛文竹拿起那琉璃盏,在手中把玩,那琉璃盏在火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紫红色的光。薛文竹向莫萧道:“你是如何知道此处的?”
“有一位故友曾在此处养伤。”莫萧答。薛文竹望着他的背影,此间已是仙茗镇的地界,马上便要到仙茗山上的医馆了,还有何人会在此处养伤?
“那人现在何处?”薛文竹问。
“听闻月前伤好,便出去了。”
薛文竹听莫萧这样答,心里便莫名生气,此间烛火都还未灭,怎么可能是一月前,这是存心把人当猴耍,只是薛文竹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虽然不信,却也佯装信了。
“什么朋友,我认识吗?”薛文竹道,依旧望着莫萧那黑黑的背影。
“你自然是认得的,而且还很熟悉。”莫萧的话语中听不出有任何的情感,可是薛文竹却有些好奇,与她熟识又是莫萧的好友,自己身边真的有这个人吗?
“可知那人唤什么?”薛文竹有一丝着急。
“此人唤段轲,字文景。”莫萧冷冷地道。
薛文竹闻言心下一怔,那琉璃盏便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碎成许多块。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整个洞中。
段轲,很是熟悉的名字,可是,那有如何呢?
薛文竹又向里望了望,见洞的最里边放着一张石床,床头上放着许多兵书,就连那靠床的石壁上也刻了一副地图,看样子是仙茗镇的地图。
也许此处真是段轲住过的地方也不足为奇,薛文竹心道。
莫萧听到响声回头见薛文竹望着里边出神,便放下手中的剑,离了那石凳,往里边走,捡起那碎得七零八落的琉璃盏,依旧面无表情。
“我怎不知你竟与段轲有如此深的交情?”薛文竹回过神来,转身向莫萧问道。
此时莫萧已将那些碎片放在石桌上,便顺道坐在了石桌旁的石凳上,见她望着自己,竟有些心虚,“我与段轲相识于军中,他于我而言是难得的知己。”
“段轲在军中的故友我都认识,为何从未见你?你可是有事瞒着我?”薛文竹直勾勾地盯着莫萧。见莫萧垂下眼睛,依旧如往日冷面模样,便知他是不会再说了。薛文竹素来知道莫萧这人,虽不善说谎,却最是守信,答应旁人的事情便绝不会食言,况且七年前的旧事,重提也无意义,不待莫萧回答,便自顾自地道,”罢了,知道你什么样的人,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莫萧抬眼,见薛文竹还在盯着自己,又冲自己咧嘴笑了,莫萧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眼前人竟与他朝思暮想的人有那么一些相似,那个人也从不勉强别人。
雏菊带着仙茗山上的人寻来时天已黑了,一番询问后,薛文竹便同他们一道去了百草堂内。
话说这雏菊见她家小姐与莫萧消失之后便立马去百草堂报信,按自家小姐与百草堂的交情,百草堂定会派人来寻的。
雏菊猜得不错,百草堂很是看重与薛文竹的交情,听到消息便派了苏为来寻,终于在天黑时找到了这二人。
百草堂一如它的名字,在学堂内种了许多药草,不过却不只一百种,而是上千种。百草堂在大盛与魏国很是有名,那些学医的人都以能进百草堂为荣,就连大盛朝的前皇后慈安皇后也是百草堂的学生。
当年还是公主的慈安皇后洛笙从医时便对天下人说过“愿为一医师,救济天下人”,以此来表示她学医的决心。公主七岁时便在仙茗山上学医,一直到她十七岁那年嫁给了当年还是异姓王爷的萧链。
婚后的公主便再也没来过仙茗山了。
百草堂说是一座学堂,不如说是一座医馆,仙茗镇上的居民有了病症都是来百草堂就诊,就连江南和京都地区的人也多会爬山涉水来此处看诊。百草堂内坐镇是那几位长老,多是上了年纪之人,那些长老中又以元泠长老医术最是高超。这些长老们不过教那些学生一些医术,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因此,百草堂内的诸多事宜都是交给元泠长老坐下的大弟子言溪监管,那苏为是言溪的师弟,也帮着言溪料理些琐事,现如今也算是百草堂内颇受人爱戴的先生了。
此时的百草堂内来了一位贵客。之所以是贵客,是因为接待他的是言溪。
言溪是山上长老的大弟子,也是位医术极高的医师,能医诸多疑难杂症,山下百姓便比他为天上派来的神仙,唤他“仙师”。言溪平日里忙着教授学生和研习药理,学堂里的长老们又都不理这些,因此,一般的客人都是由言溪的好友苏为接待的。此人能让言溪放下手中的杂事,绝不简单。
来人便是段大将军,段轲。
两人寒暄之后段轲便说明了来意,圣上降旨,要言溪和身边的孩子言若深进宫。
言溪自然是不情愿,便向段轲要了几天时间准备,段轲念及与言溪的恩情,便应允了。
薛文竹一行一进百草堂便被言溪拉去了偏厅,言溪便将此事同他们说了,薛文竹听闻,很是震惊,皇帝要小无忧过去,这是为何?还未待多想,便听莫萧道,“我要去杀了那狗皇帝!”说完就往门那边冲去,言溪见状,忙将他拉住,抵在门边。
“此时不可义气用事。”言溪的力气自是不及莫萧,抵住他已是费力,这几个字就像是从牙缝了挤出来的一样。
薛文竹见状,忙拴住屋门,要言溪进宫也就算了,要小无忧进宫去又是为何?
“言溪说得不错,此时的要紧事是让小无忧进不了宫,而不是杀了皇帝。”薛文竹虽如此说,可是心里却狐疑,这位皇帝也算是位明君,杀了还不得天下大乱?
可是莫萧似乎并未听进去,反而更加暴躁,眼睛里布满血丝,是怒极了。
言溪喘息道,“你这样会把自己搭进去的,你若是出事了,洛笙该如何,你想过吗?”
“对对对,小无忧还小,可是需要人保护的时候呢!”薛文竹附和道,可是她却没能听出来此洛笙非彼若深。莫萧听了这话倒是冷静下来了,言溪说的不错,自己走了,公主又该如何呢?
待莫萧冷静之后,众人便坐在那偏厅的椅子上,雏菊为他们看茶。漫漫茶香,却不能掩住这屋子里的紧张不安。莫萧与言溪满面愁容,薛文竹自然也不好受,小无忧说到底唤自己一声姑姑,这宫中险恶,又岂能让他去犯这个险?
“要不,我去同那使者交谈一下,看能否从中套出些隐情?”薛文竹试探道。
言溪闻言大慌,忙从椅子上站起,道,“不可,来者尚不知我等心思,不可打草惊蛇。”其实言溪是怕薛文竹见到那人不好言语,却又不好明说。
薛文竹倒是并未发现言溪的异样,也觉着他说得很有道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谁知此时莫萧竟起身,“我去吧。”薛文竹本想着要拦住他,可是言溪却拉住了她,“让他去吧,他知道该怎么办的。”
薛文竹望着莫萧走出了偏厅,心内愈加不是滋味,我不能去,可为何莫萧能去?薛文竹盯着言溪,有些恼了。
言溪见薛文竹这般,却也不好隐瞒,便道,“那使者你见不得,是段轲。”
段大将军威名远扬,却是以仁爱服人,若论这世上有谁最怕他,是薛文竹莫属了。言溪断定,薛文竹不敢见他。果然,薛文竹听到这个名字后便再没有说一个字了,只自己一人坐在椅子上出神。旧事就是旧伤,揭不得,不是怕那伤口太触目惊心,而是怕即使过了许多年,那伤还是同当年一样触目惊心,那痛感也丝毫未减。
上天有好生之德,可她薛文竹却扼杀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岂非罪大恶极?这样的人,早就该自刎谢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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