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同是魔鬼

萧然提剑而来，如寒冬扑面。叶悯只觉着浑身起了层鸡皮，不止因为寒冷，更因为萧然的浓烈杀意。萧然拿起剑后，寒冷是他此时的感受，可身体却感觉比之前更灵活。寒意不仅封住了萧然的部分痛觉，甚至连情感也随之冻结。

叶悯感觉此刻自己就是面对着一块冰，无论自己如何雕琢它始终不会改变。萧然动了，速度快得叶悯只能靠直觉扔符封路。再挥剑挡下攻击，可当两剑相交，寒意顺着剑令叶悯感到整个手仿佛被冻僵，片刻后又恢复正常。这一点令叶悯一阵胆寒，不敢再使剑。只得拼命丢符自保。

轰隆爆炸声所带出来的一点火花没多久就熄灭，叶悯没有与萧然正面拼斗。而是采取与莫喻一样的战术，边打边退。将火符扔在萧然的必经之路，以此打断他的进攻节奏，一面退一面悄悄在经过处留下几张符咒。萧然封闭的知觉使得他对其他事不再关注，他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在面前的敌人，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件事‘杀了面前的人’

潘可志虽然被莫喻惹怒，可也还保持着清醒。他对于莫喻不与他硬碰感到烦躁，可腿上的伤成了他追不上

的无奈。可在他看到萧然用出天机枢给的寒心剑后，他相信叶悯很快就会败落，而面前人也注定会死于自己刀下。于是，他对于莫喻反而放缓了攻势，但却依旧紧紧粘着他。

萧然不知道叶悯在他的追杀下躲了多久，他也并不会因为叶悯的闪躲而感到愤怒。终于，叶悯不再逃，他立于萧然面前双手抱胸。他早就看出萧然拿起剑后的不正常，攻击虽然犀利，却没有给自己留退路，而且当符咒在他身上炸开，他就像没有感觉到，仿佛他就是一块冰。

如此木愣的对手，他也就敢在他面前布阵。为了防止他察觉，还是偷偷布阵。萧然想都没想直接踏入其中，这时他感觉脚下变得如水一般，水呈红色，一株株莲花从水中冒出，鲜红色的花开得异常灿烂，美得恍如梦境。就连萧然也看得呆了，想要伸手去摸。可突然被两道藤蔓缠住了腿，他瞬间清醒过来。可莲花已经盛开，剧烈的爆炸声令在场的人感觉头脑发麻。萧然身处其中只觉得寒意迅速褪去，整个人仿佛置身火海。他急忙催动寒心剑的寒气保护自己，寒心剑闪烁的寒光在这爆炸中显得多么脆弱，可却依然不间断的闪烁着。

莫喻尽管对此早有防备，可却依然被这爆炸声震得耳膜刺痛，可他所受的影响毕竟小于潘可志。他抓住机会，冲了过去，用短剑在潘可志腹部与另一条腿上刺了两刀。潘可志还没从爆炸声中反应过来又受伤，腿脚一软，摔在地上。李灿重伤的修士被震晕，身后的族人又惊又怕早就昏死。

火焰褪去，萧然躺在地上，剑上只剩些许寒光。萧然衣裳破烂，身上多处被烧伤，这寒心剑不愧为天机枢所赐，即使如此也保住了萧然性命。叶悯也没有力气瘫坐在地上，这耗尽了他所有的符咒，也耗尽了他所有灵气。

潘可志一手捂住腹部，不让自己失血过多。一面冷冷地看着莫喻，哑着声音说道：“你以为你们赢了吗？呵，可笑。”莫喻用短剑指着潘可志，看向李灿，想问问他该如何处置潘可志。可却看到了李灿惊恐的眼神，李灿大喊道：“小心！”话音未落莫喻就被刺穿腹部抛了出去。

一个扭曲的人，不，不能说是人，是怪物。那怪物一双手臂修长，本应是胸腔的位置突出着条条肋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闻着几乎能把人熏晕。当怪物出现在潘可志面前，潘可志疯狂的大笑着，那怪物将潘可志扶在一块石头上，再一步步向莫喻走去。

叶悯拖着疲软的身躯扔石头砸向潘可志，几块打中的石头砸得潘可志满脸是血。潘可志还是疯狂的大笑，鲜血与他疯狂的表情混合显得异常可怖，他丝毫不在意，大叫着：“怎么你想先死吗？好，先给我弄死他。”

看着怪物向着自己走来，叶悯感到放松多了。莫喻刚才被刺穿了腹部，血流了一片，再受伤可能就真的没得救了，可自己只是虚脱了，再挨几下也还能顶得住。可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怪物会不会一击毙命。那怪物走到叶悯面前，叶悯也得以看清。那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身上的肉呈暗红色，那是曾经体内瘀血所造成的，皮肉都外翻，身躯干瘪，肢体扭曲。这怪物生前一定经历过非人的折磨，导致如今尸体都是如此惨状。

怪物将叶悯整个提起来，尖利的爪子从腹部开始，一直向上捅。叶悯很疼，他感到内脏已经被撕裂，血流了多少已经不知道了，冲鼻的腥味令他头脑无法思考，他只感到头脑发昏越来越困。

“不！”李灿发出一声嘶声裂肺的叫声。

潘可志听了笑的更欢，大吼道：“哟，李老，如今你们父子见面，你这就有失礼数了，哈哈哈哈！”

“你，你…你这个疯子，你就是一疯狗。你对我儿做了什么！”李灿咆哮着，可越咆哮潘可志笑得越大声。

“唉呀，像你儿子这样好的材料不多了，我把他做成如此强的傀儡你怎能这样叫我呢。我可是给了他重生的机会啊。”潘可志残忍的看着李灿，他支撑着坐起。准备看着叶悯被杀。

李灿指挥着粗壮的藤蔓想阻止那怪物的前进，可怪物抓住藤蔓，套住李灿的脖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再拉，再摔，再拉，再摔…

这时，一把短剑抵住了他的后颈，身后传来愤怒的吼声：“让那怪物离我爷爷远点！”李宁和拿着莫喻的短剑顶着潘可志。

潘可志停止了笑声，怪物也站住不再摔。潘可志用掩饰不住的笑声缓缓地说：“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直接杀了我，而是在这里命令我。”潘可志眼神突然变狠，反手抓住了剑刃，不管剑将他的手割裂，直接抢过短剑。反手一巴掌甩在李宁和脸上，李宁和被打得飞出几米，夹带着脱落的牙齿。潘可志淡淡地说：“就算我受伤，也不是你这种东西能威胁的。”说完又笑了起来。

边把玩着短剑边走向李宁和，李宁和被打得头脑发晕，只得向后缓缓爬行。潘可志一把将短剑插入李宁和

的右腿，接着缓缓扭动剑刃，李宁和嘶吼着大叫，可却没有任何用。他的腿被废了，李宁和受不了这般疼痛，昏死过去。

萧然缓缓抬头，看着潘可志正对李宁和下狠手，急忙喊道：“潘大哥，住手啊，他只是个孩子啊！”

潘可志顿了一下，转身看着萧然愤怒地说：“闭嘴！你个废物，你怎么还没去死，你就像你爹那样软弱无能。要不是为了吞并你们家，你以为我会与你有交集吗？看到你我就嫌恶心。”潘可志突然笑了，“对了，此行的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解决掉你，让你们家无人能用。再等你妹妹被我弟娶到手，我们也就是一家人了，那时我们再做兄弟吧，哈哈哈哈。”

爆炸将萧然震得内脏剧痛，他没有办法爬起来，看着眼前正向自己走来的潘可志，他不甘地握拳锤地。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身后的家人，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李灿明知自己会死，却依然挺身挡在族人身前。可他没有了办法，只能被走来的潘可志提起，看着他用剑刺穿自己的心脏，渐渐的连眼睛也睁不开。

李灿缓缓抬手，他没有任何办法，他根本阻止不了这一切，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如当年逃命一般狼狈。他看着周围死去的族人与修士。“啊！”他痛苦地咆哮着。

霎时间，他仿佛听到了来自死亡的召唤。在场的尸体抽搐着冒出缕缕黑烟，向着他蜂拥而来，黑气一碰到他的身体就发出嘶嘶声，如烙红的铁遇上冰水一般，巨大的痛苦令他浑身颤抖。可黑气依然从各个方向向他涌来，穿过过一切能够进到他身体的路径。口目耳鼻之间，皆为黑气，身体也正以异乎寻常的速度修复着，同时也破损着。但修复的速度大于破损，这才能让他不至于当场毙命，狂风大作暴雨即至，一切仿佛将要在这个夜晚毁灭。

潘可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吸引，惊恐地看向李灿。李灿已不再颤抖，他觉得自己像神明一般掌握着一切。可持续破损的身体让他明白这一切都是短暂的，他必须迅速解决。面前的怪物已经瘫倒在地，李灿从地底召唤出带着黑烟的岩藤，岩藤一缠住怪物便迅速腐蚀着。片刻，怪物消失，唯有地上残存的黑渣证明他曾经存在过。

潘可志看着怪物如此轻易就被李灿解决，大好的局势就如此被逆转。他脸上青筋毕露，血管膨胀的像是轻轻一碰便会炸得满脸是血。李灿也看向了他，与潘可志不同的是，李灿在毁了怪物之后的显得异常平静，好像根本不知道那怪物是什么。李灿的脸在不断破损，又修复着。他走向潘可志，眼神冷漠，：“魔鬼终究要下地狱，你我都不例外。”

潘可志脸上的血管终于炸开一条，血疯狂涌出，他嘶叫着：“我不服，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努力就要这样付诸东流。你为什么要反抗，你就不能乖乖去死吗！啊！”

李灿的岩藤缠上潘可志，从四肢开始，一点一点向着头部延伸，所过之处皆化为点点碎渣。潘可志脸上终于浮现恐惧的表情，原先涨红的脸青白得没有血色，只剩先前炸开的血在流着。即使这样潘可志依然没说过一句求饶的话，直到他彻底消失。

一女子以极快的速度赶到，用戒备的眼神看着李灿，李灿也发现了这位‘新来的’。

灵儿毫不客气地说：“我来带人走，你可有意见？”

“那你可得说明要干什么。”李灿也毫不退让地质问。

“救人，但你没救了。”灵儿冷漠地看着眼前人一点一点地破碎着。李灿看了看自己渐渐破碎的身体，笑了笑。对着灵儿跪下，低着头乞求道：“可以把我孙儿一起带走吗，山灵大人。”

“可以。”灵儿叹了口气：“你吸收死灵气得到了魔鬼的力量，作为代价，不久便会涣散为死灵气，带着意识永远陷入虚无，这么做值得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孙儿要被杀了，而我没能保护他。儿子也是、族人也是、朋友也是…”李灿跪着，头低得很低，声音渐渐变小，直到身形溃散至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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