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没做成白虎君那煞神的儿,东君把我自囚笼取出来,说白虎、朱雀已死,唯剩了我有实力做这世间万物的至尊。
漫天金叶的铺就的松果山之巅,那低调的黛蓝身影当风而立,山间的雾霭灵蛇一般缠绕他的裙裳之间,远观风姿蹁跹,近看不似凡神。
“此一试,白虎牵连了数千万条生灵,朱雀则牵连了数百万生灵,为小世界的主上都是如此荒暴,更何况做这诸天之主。”
那松姿玉骨的神明转过身来,面目比他坚挺的背影温和许多:
“玄冥,我与诸神权衡已决,白虎残忍,朱雀荒淫,皆不可为主,是以这四方天勉强担得了大任的,只有你了。”
这是……三害相权取其轻。
东君被我看得一顿,黑白分明的莲目回视这方:“不过那八万两千五百余条的性命,还是照旧要算算的。”
什么性命,不知我不知!
我避开对方向我伸来的魔爪,虚张声势地负手辩驳道:“我,我可是阻止了白虎君荼毒一千万条生灵呢,岂非比孔子孟子庄子还要厉害的大慈大悲的神圣?既是神圣,又这么大的功绩,怎又回来与我计较那区区的万把人呢?”
说的是我被玉如意带去经历了人间四世之故事。
此番做了四世的帝王将相,因内斗和战争直接间接折损在我手里的这八万余生灵,按规矩是应当记在我头上的。
规矩是规矩,但是规矩还是可以通融通融的嘛。
东君老神在在地打断了我自恋的吹嘘:“太虚境的做不得数。”
这就做不得数了?那那八万生灵怎就做得数了?
没有功劳只有错漏是吧?呵,我算是晓得东君的可恶之处了!
我不平地哼哼两声以示不忿。
对方并未顾及我心下是如何地不平,自顾观望起了远山的云彩。
忽捉住了什么把柄似的回过神来:
“等等,你方才说甚?‘区区’万把的人?
东君的神情很不妙,是一惯生气的前奏。
糟了,一时嘴快忘了这茬。
东君这神最是仁善悲悯,平生最恨涂炭生灵之神,我这么轻描淡写死在我手里的生灵,他此时还不得气得劈了我!
我尚未来得及逃跑便被冰凉的手捉住后脖颈:“玄冥,我看你这是老毛病又犯了?”
屁股挨了结结实实五掌,我涕泗横流挣扎过来,正对上对方精致的鼻尖,和粉薄粉薄的嘴巴。
东君那双双冷目愈发严厉,嘴巴抿了抿,颇有气势地俯下身质问我:“我正要与你指点这处呢。玄冥,不妨回忆回忆,你瞧瞧最后一世都做了些什么?你身为天子,却如此猜忌嗜杀,迫害无辜,我从前教导你的仁德和大义都去哪儿去了?”
都说了我是没法子了。
况且这类阴暗龌龊的计算和心思,就是解释了他怕也不会理解我。
我低眉顺眼地由着他训话,好半晌的啰嗦听得我有些乏味,于是心安理得地倒在了他的身上,眼皮子耷拉下来。
“我晓得我错了。”
我扒着他的胳膊可怜巴巴道。
我错了,但我绝不后悔。不说这太虚境本就并不沾业果,且我不能再清楚地明白自己杀的都是些什么人:那些人要么是怂恿我父做下滔天罪孽的佞臣,要么是当年谋害“我”和“我”父一家人的凶手,或是敌对反叛的首领,我为何不能收拾了他们?对了,还有唐国公的父子的亲属,留着他们这些人是等着过年吗?
就是不为了旁的,我还得为我的阿竟着想呀!
他当时那般年轻,我只能如此,不然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崽子,谁能保证他们的安全?我可不想隋步北周的后尘。
我不以为然地看向东君那张与太虚境的少年颇为神似的的面孔,素来无情的心总没那么冷硬了。
也算是还了他当年救“我”的恩情。
不过东君这神属实是缺了点心机和野心。那般被我算计利用,都心甘情愿做十来年的宰相而丝毫不生异心,后来更是与小皇帝辞官去了终南山,一个人耕田抚琴悟道参经,也是很出乎我的意料的。
“我都明白。”
耳旁轻叹一气,东君半截尖尖的狐狸下巴枕上了我的肩:“若非你的算计筹谋,我怎么能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你与我贤名,留下正直忠诚的臣子,又为我选了个乖巧听话的主上,是想让我当霍光,这些我都明白。”
应着他的解释我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是了,我当时却如此想的。”
其实如此的算计并非是第一次。
当年的彭城王是一次,江都王又是一次,赵王亦是一次,至于他做皇帝的那次,我死前便将我收拢的权力都塞到了他的手上,且要五弟接了我的位子做宰辅,至于再后来的事如何分晓,并不在我的计算能力之内。
我握住不知何时搂在我腰间冰凉的手,东君小莲花早没了方才的气势,此时温驯地曲着眉枕着我,一副受什么烦恼的蔫答模样。
其实东君是有正经名儿的,叫青华,只是我平日以“小白莲”“小莲花”的称呼唤他,偶尔加上“朵”,也好显得可爱些。
然则眼下这朵小莲花似乎并不领我的情:
“可我并不想做什么霍光,你走后,我那十来年都在想你。”
想我,么?
我心头某处渐渐颤动起来。
他一句话便拨动了我的心弦,自己却作浑然无辜状摁住自己的心口:“真是奇怪,你那时下令杀了我的家人,后来于公我忠心侍奉君主勉强还能称作大义,可于私你我本是仇家,我却想你得很……这又是怎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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