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讨好庆云将军的妹妹秦楚楚，这是最快的捷径，一些小官也送了不少美男子去庆云将军府。柳云亓知道唐大人并无恶意，京城中这样的事情很正常，柳云亓在京城半年，在大好地段开药铺布庄和典当行，自然不会两手干净，于是他谢过唐大人，扭头去常文轩家了。

常文轩的父亲常少理不在家，柳云亓与夫人打过招呼后便和常文轩去喝酒了，常夫人吩咐小厮给他们送一点瓜果。其实常夫人对柳云亓没什么好感，柳云亓是商人，又有手段，总不像好人，不过常夫人仍旧以礼相待。

“你说什么？唐大人真这么跟你说？”常文轩把茶杯放下，却又怕触及柳云亓自尊，未敢大笑:“不是我说，送去秦楚楚那里的汉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且都是各地寻来的难得的美人，风格多样。你虽然有些姿色，也不能与他们相比呀。再说了，秦楚楚挑好也有十来个，她受得了么？”

听常文轩说这一番，柳云亓心里轻松不少，却也劝他慎言。

常文轩又问:“这条路固然是好，但是眼下大家都在抢，官府为捞一笔也在哄抬价格，更何况一多半都在庆云将军手里，你哪里讨得到好？我给你指一条明路，如今的这条路是北边来的，皮毛野货居多。但是还有一条东西向的水路，开了许多年，比较稳定，运送香料宝石居多，不过这条路的主人家一般不会卖货位了，我改天给你弄一份名册，你自己去调查哪位大人比较好搞定，你自己去和人家套近乎，到时候能不能争到全看你自己。”

柳云亓没想到常文轩如此尽心，心中万分感激，于是两人喝了一杯又一的茶，再下一会儿棋，快吃晚饭时柳云亓才走。

顾逢生前一天才被叫到宫里汇报北地俸饷与税银之总，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做的，于是把春季的账目迅速对了一遍，陈列出几条问题，这才安心进宫。

李瑾在太华殿批奏章，看到顾逢生进来时手里直愣愣揣着一堆带字儿的纸卷，不禁头疼。

“臣顾逢生拜见陛下。”

“起来吧。”

顾逢生起身，起手正要摊开纸卷，李瑾赶忙摆手:“顾卿，你且等会儿。”

顾逢生不明所以，抬头看李瑾。李瑾于是叹气，摸摸自己的额头:“没事，你说吧。”

“诶，”顾逢生于是汇报道:“北地春季俸饷发放情况良好，与去年相比反馈好许多。庆云将军的次子秦磐去年冬季带领战士们拿下漠河一带后，在附近打了几次猎，与当地的人学当地的火腿腌制法，除去送给农户的一批外，军营里自己也剩下不少。”

李瑾冷笑:“自然要比去年好。若不是秦家举报，查不出韩国玺这个蛀虫来，北地战士还不知要吃多少苦。秦家人我一向放心，不过一家独大也不好，等秋季一到，让江侯爷的儿子也上那儿练练去吧，就去漠河一带。还有别的事儿吗？”

顾逢生赶紧接着说:“北地的税收也比去年好……”

“行了行了。”李瑾示意顾逢生将纸卷收起来:“这些你放着吧，朕过会儿和奏折一块儿看完再派人给你送到户部，找人给你归档。朕有其他事情交代你。”

顾逢生呆滞一会儿，乖乖把纸卷拢回去交给公公，静听李瑾吩咐。

“今年京城有一位商人入户，名为柳长存，半年时间在京城置办不少产业，大头的药行，绸缎，珠宝都有涉猎，其他零碎也不少。听说他走过的地方也多，这样的人行商实在是屈才。”

“就是那个柳云亓？那陛下是想……”

“朕要你亲自去找他，就说朕要招揽他。”

顾逢生嘴里轻轻“嗯”着，却想什么似的，未看李瑾。

李瑾问:“顾卿有什么难处？”

顾逢生于是苦哈哈地笑道:“陛下，这位柳长存在京中风头正盛，可是商籍难脱，若臣亲自去，怕被人说攀附。”

李瑾认为终于听到一句有些思索的话，哪怕顾逢生仅仅是为他自己着想，也总比不动脑筋的好，于是说道:“这你不必担心，明日上朝，朕与你演上一出，质问你交待许久的事情为何还不执行，你再去就不会有人闲话。”

顾逢生连连点头，忽地又眉头一皱，问道:“陛下，那柳长存如果不愿意接受招揽，该当如何？”

“……”李瑾气得低头看奏折，朝周万福挥手，周万福于是走到顾逢生跟前，笑盈盈地说:“侍郎大人，天儿不早了，怕耽搁您晚饭，奴才送您出去吧。”

顾逢生浑浑噩噩跟周万福出了太华殿，走出一截后方敢开口:“周公公，皇上可是生气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周万福回答:“侍郎大人别怕，皇上那不是生气，皇上知道，大人是好人，皇上一向放心的。不过那位柳公子同意与否，却不是愿不愿意接受皇上招揽的问题，大人这一问确实不妥。”

顾逢生赶紧鞠躬道:“还请公公明示。”

“皇上愿意对商贾进行招揽，那是天子威仪，这出发点是皇上，柳公子怎么能拒绝呢？如若大人已经问过柳公子，柳公子确实拒绝了，大人也应当回话，是大人自个儿办事不利，这出发点就是大人您呐。”

“原来如此，”顾逢生于是又问:“那如何招揽，还是得我自己想办法，对不对？”

周万福点头:“是这个理。大人，到了，奴才就先回了，大人请慢走。”

顾逢生于是连连道谢，直到上马车还在谢周万福的提点，周万福陪着笑了好一阵儿，等马车走远，才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摇头往回走。

顾逢生到家后，正要进门吃饭，却听到鄱阳夫人和顾瞳在屋里喜滋滋地谈话。

“常夫人怎么会不喜欢你？她向来温顺有礼，从不要求别人多么机灵，你这样的反而最讨她喜欢，她很是讨厌那些玲珑心肠的世家女子。”

“那常公子呢？”

“常公子更不会了，他知书达礼，性子好得很，绝不会苛待你。我与常夫人约好，三日后她会带她家儿子去甘露寺上香，我带你同去，且让他先瞧你一眼，之后一切再做定论。”

李云雪顾瞳母女两个一问一答，顾逢生只听得血气上涌，登时觉得眼前发昏，再也顾不得别的，进门便骂道:“你们这是谋划什么呢？我顾家的嫡女怎能嫁那样的人家？”

李云雪也不慌忙:“什么叫那样的人家？你女儿迟早要嫁人，常家公子踏实上进，哪里不如你的意？”

“可是，可是我们不是商量好让瞳儿进宫的吗？”顾逢生气得跺脚，李云雪更咄咄逼人:“进什么宫？你看看你女儿这个样子，谁也蒙骗不了，你让她进宫不是叫她任人宰割吗？要进宫，让蓝水苑那位进宫去！”

蓝水苑自然是顾元处。顾瞳是嫡女，母亲是皇帝的亲姑姑，她进宫自然比顾元进宫好一百倍。至于进宫后会如何，顾逢生还真没想过。

顾逢生说:“官宦家女儿进宫有什么奇怪的？别家能去，我家却不能，离选秀只有半年，你让瞳儿在这时候定亲，然后送元儿进宫，那不是下皇上的面子吗？”

“下他的面子？”李云雪冷哼:“我看是你害怕有损自己的仕途罢了。瞳儿想去不想，元儿又想去不想，这些你问过吗？想平安度日的你要送进宫，想光耀门楣的你却要留着随便嫁人？”

顾逢生被哽住，气得甩袖，无奈又使力地回答:“我说不过你！可是这些你也没同我商量过，自己就偷偷安排这么些，我怎么点头？”

这下扩到李云雪懵了，她没想到顾逢生这么轻易就松口了，赶紧拽拽顾瞳:“还不快谢谢你爹。”顾瞳还没开口，顾逢生便拦下，语重心长地问:“女儿，嫁到普通人家，虽不像宫里一样复杂，可险恶也时常有，你一定要注意，知道吗？”

顾瞳点头。

“陛下，顾侍郎已经送回去了。”周万福向李瑾回报。

李瑾揉揉额头:“顾中书向来聪慧机敏，竟然生了这么个单纯可爱的儿子。”

周万福笑道:“前中书大人四个姑娘，只这一个儿子，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呀。”

“当初他把这个宝贝儿子养在亳州，有退隐之意时才接回来，到如今整个顾家也再没有当初那股子冲劲儿了。顾侍郎能干努力，就是心里没有弯绕，我竟然看不懂顾中书究竟在想什么。”李瑾看完奏折，一堆一堆开始放好，周万福赶忙上去搭手:“前中书大人那是聪明人，整个京城都难寻的机灵人物，过慧易夭，他想必认为光耀门楣不大要紧，只想家族能够长久罢了。”

李瑾横周万福一眼:“无论君还是臣，都是为江山社稷，与他顾家门楣何干？既然身在庙堂，还有什么不能付出的？”

周万福连连点头:“是奴才愚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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