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二心?你又如何保证?便是今日没有,焉知明日不会有?安乐,这世间最难测的便是人心,朕是一国之君,赌不起。”
“说到底,你就是不肯相信罢了。” 我心中一酸,陡然就红了眼眶,这便是我父母一心效忠的君王啊,不过是一点毫无根据的疑心,便可以轻易要了他们的性命,何其可笑。
“你不信兄弟,不信臣子,甚至不信你的儿子,所以你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
他瞳孔骤然一缩,我心中便有些痛快,语气幽然:
“养心殿护卫森严,与其说是护卫,倒不如说是监禁,五年前您的身子骨还硬朗得很,如今怎就一副风烛残年的模样了?看来您最出色的儿子,如今的太子殿下,对您这位父亲,也着实是用心良苦啊。”
“那个逆子!咳咳……”他一阵剧烈的咳嗽,我冷眼看着,待他咳得差不多了,递了杯水过去,接着道,
“我倒不觉得他过分,遇上您这样多疑的父皇,他选择自保,实在无可厚非。这便是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吧。”
他躺着塌上重重地喘着气,须臾,却是笑出了声:
“你说得对,那个逆子,虽是不孝,但大概会是个合格的君王吧。”
我轻轻摇头,我来到这里,其实还是抱了一丝希望,希望他可以真诚地忏悔,这大概也就可以告慰我父母的在天之灵了。
但他没有,在他眼里,他是对不住我的爹娘,却也从不肯认为他所作所为是错的,他口中的帝王职责,与我的认知截然不同。他痛恨宋萧手段狠辣的同时,又感到欣慰,这是他的儿子,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他所认为的优秀的继承人。
我的父亲,他是知道功高震主兔死狗烹的道理的,所以他恪守君臣之礼,不曾有一丝僭越,他在赌,赌昔日兄弟的一份信任。而这位君王,他是了解自己兄弟的为人的,可他还是多疑,一次次的试探无果,他仍旧不敢赌,终是丢了那份赤诚。
说了个痛快之后,我忽然就释然了。
“皇伯伯,我最后再叫您一次皇伯伯,我不恨了。”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命运,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选择,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恩怨,我可以责怪宋萧,却无权置喙他们上一代人的恩怨。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纵然我当年受到再多伤害,如今终究已是过往,现在我过得很好,这也已是我爹娘最大的期盼了。而他们的陈年往事,带到黄泉也好,待到来世也罢,还是留给他们自己吧。
“今日一别,您……自己保重吧。”
这座养心殿,我想,我此生大概都不会再踏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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