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轮回一（3）

在送走最后一位前来吊唁的宾客，丹恒沉默地跪在丹父的棺椁前，往火盆里添了一沓纸，刃默默走到他身边，学他那样，往火盆里添了些纸钱。

刃丹夫人呢？

最终，还是刃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

丹恒：母亲伤心过度，我遣人扶她回房休息了。

已经十七岁的丹恒相较之前愈加成熟，即便面对对突发的变故，也能有条不紊地处理。只是心中吞下多少悲伤苦楚，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丹恒：你也先回去休息吧，我还要给爹爹守灵。

刃我陪你。

刃又往火盆里添了一沓纸钱。二人沉默不语，相对无言。

下人都已回屋休息，后院只剩丹恒和刃，有风吹过灵堂，经幡随风舞动，烛焰跃动，更添几分惨淡。

丹恒：刃，你到底是谁？

丹恒蓦然开口。

刃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刃微微一愣。

丹恒：因为你不会变老。

丹恒看了一眼刃，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丹恒：我们相识十二载，十二年来，你的样貌没有一丝变化。

刃想清楚了，哪怕我的答案会颠覆你的认知，你也要追根究底？

刃嗤笑一声，问道。

丹恒：你觉得现在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

丹恒冷冷反问。

刃既然如此，那便仔细听好。

刃开始了他的讲述，那是一个跨越数百年，纠葛了天地人三界的古老故事。

刃我本名应星，出生时因道士批命“天煞孤星，克亲克友”，遭亲生父母所弃，被一和尚收养，待和尚坐化后投了军，以命搏出一条生路时，天下却易了主，一路被人追杀至北境，在那遇到了你的前世。

说到这，刃顿了顿，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丹恒，继续道。

刃你前世乃是北境龙族少主，我力竭昏倒在雪原时为你所救，被你带回雪境，在那里，我们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直至天罚落下，凤族举全族之力进攻龙族，你战死身陨。

刃又停顿了一下，死死盯着丹恒，问：

刃是不是很荒谬，龙族，雪境，凤族，天罚？这些世人闻所未闻的东西，却被我说成你前世切切实实经历的，是不是很可笑。

丹恒摇了摇头。

丹恒：如果是之前，我会觉得你是在编故事哄我，可是刃，这世间没有人会十几年容颜无一丝变化，好像时间的流逝在你身上不存在般。所以，前世的我身陨后，你做了什么？在你的故事里，你只是一介凡人，机缘巧合下才被前世的我捡到，所以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你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刃看了他一会，复又开口。

刃前世你身陨后，我寻遍世间，终于在极北冰原寻到了幽冥道。

丹恒：幽冥道？

丹恒愣了愣，刃点点头，继续道。

刃幽冥道，乃人间唯一一条和冥间相连的路，通过此路，活人也可入黄泉地府。

丹恒：所以，前世你只身闯入黄泉地府……

丹恒的声音有些颤抖。

丹恒：你到底为了什么？

刃我想将你带回人间，我因命格所困，灵魂在世间漂泊数十载，前世的你是唯一让我产生归宿感的人，我因此生了贪念，妄图带你魂归阳间。

刃淡淡道。

刃可惜终是迟了一步，待我寻至地府，你以重入轮回，万幸，诸般手段用尽后，我寻得一丝转机。

丹恒：所以，你十二年前寻来府上，是为找北境龙族少主丹枫的转世，而我，就是你要寻的那个人。

丹恒颤着声道。

刃默了默，最终还是老实点了点头。

丹恒：但我不是他！已经转世的人怎么可能还是原来的那个人？！

丹恒已经接近崩溃。

刃我知道。我能分清你和他。

刃沉默良久方开口。

丹恒：你既分得清，为何不离开？

丹恒愣住了。

刃我说过，我追寻你前世灵魂是因为那是我漂泊已久的灵魂唯一归宿，我只是一个贪念这种归宿的卑劣小人，只要灵魂还是那个灵魂，你是丹恒，还是丹枫，都不重要。

乱舞的经幡在微弱的烛光里投下的影子，犹如三途河下张牙舞爪的厉鬼。丹恒稍稍平复心情。

丹恒：数百年寻觅，以一己之力搅乱三界，只为寻一个灵魂的归宿，刃，你可真是个疯子。

刃呵，是疯子又如何，你已经招惹上了。

刃嗤笑一声，将话题带过。

刃与其争论这些无意义的事，不如商议一下，你父亲的仇该如何报。你总不该真信了你父亲死于意外吧？

丹恒：当然不会！

丹恒冷声道。

丹恒：我爹最是小心不过，怎么可能意外坠马而亡，不过是挡了有些人的路，让他们迫不及待动手铲除他罢了。

刃可有人选？

刃挑了挑眉。

丹恒：三皇子！

丹恒咬牙切齿地说出此人。

刃你打算怎么做？

丹恒：当然是，让他看着他最想要的皇位与其失之交臂。

声音里满是森然。

丹恒：爹，孩儿定会为你报仇！

跃动的烛火里，丹恒俯身长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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