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柒拾肆

赛训总监张角看着一左一右坐在自己身边这俩加起来年过半百的巨龄问题儿童，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自己还能说点什么，只好先叹了口气：“... ...我本来以为来AG最早一个惹事的会是麟羽轩呢。”

刚刚带着赵兆准备敲门进来听到这句的麟羽：“... ...”

阳轩委屈巴巴。

赵兆顺手安抚地揉了揉这人鸡窝似的脑袋，换成自己来敲门：“有人吗？我是赵兆。”

片刻门开，张角点头打招呼：“小赵总。”

女生表情平静，不冷不热地点点头，但张角知道那份冷淡并不是针对自己。她大步迈进了办公室，眼神一下子就落定在两个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的男人身上。

赵兆语气不怎么好地冲张角道：“贵俱乐部内部人员打架斗殴，这消息要是放在贴吧和dy，能被打出几千层楼的野吧？还是现役首发和教练？”

张角绝对不算个慈眉善目脾气好的，但在合作商面前当然不会表现出急躁的一面。他深吸口气：“劳小赵总费心了。都是小伙子，年轻气盛不懂事，我保证我们这边不会有人说出去。”

赵兆很勉强地点头，又说了些如果俱乐部风评不好影响代言产品之类可能要重新考虑投资云云。张角也经历过很多这种场面，还算熟悉地应下，也给了她和这两个不省心的家伙单独相处的空间，女生拿着撤资这个鸡毛当令箭，他也不想违了金主姐姐的意思，百利无一害的事。

麟羽有点紧张地在门口探头探脑，赵兆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来的路上少年直白地表达着自己对两人关系的担心，毕竟俱乐部上上下下的人都在打听他们动手的原因，而六点六甚至连一诺问起也闭口不提，月光更是鼻孔朝天堵着个纸团，咬死了无事发生，不停拿废话跟询问的人打哈哈。张角也不想知会菲菲，AG王者分部又没有能压得动严明加徐怡然的人，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赵兆对麟羽说她有办法，男生这才觉得像有了办法。

等张角揽着麟羽的肩膀带他离开，房间门轻轻落锁，赵兆的表情才缓和下来。她面无表情地与沙发上乖乖坐着的两人对视，尽管动作是她站着、那两人坐着，像是她在俯视他们，但没来由地，赵兆觉得自己气势就低了人好几头。

她深呼吸了下，选择先问六点六，声音柔和：“你收到那条消息了，是不是？”

徐怡然做出疑惑的样子：“... ...什么消息？”

“... ...那就是收到了。”赵兆点点头，又望向昨晚与自己负距离接触过的男人。月光已经收敛起了略显陌生本我，此刻眨巴着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看上去虎头虎脑的。

“... ...”

赵兆一时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觑，互相打量了好一会儿，女生总算打破了沉默：“这样，我就想问一下，你俩打起来跟我有关系吗？”

两人极有默契地齐声回答，干脆利落：“没有。”

赵兆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看来不是我自作多情了。”

徐怡然额头青筋暴起，瞪着严明：“你说那么快干嘛？傻b。”

月光光委屈：“哇！那我哪里知道你也说、说那么快！”

徐怡然冷笑：“还是我的错了？你自己说你tm昨晚说的叫人话？”

严明老老实实摇头：“... ...不是人话。”

“那你还tm说？你敢告诉她吗——你敢说给她听我还揍你，听见没？”

六点六想想那些话还是很生气，一向沉稳的小胡子好像都因为主人的心情而歪歪扭扭地拨向一边。

月光眨眨眼：“我不说，人不能犯两次jian。六哥怎么总打打杀杀的嘛，一把年纪了，嘿嘿，嘿嘿。”

赵兆大概听懂了个中是个什么意思，而两人交谈中徐怡然欲言又止的严明曾说的话，她似乎也能猜出其中的几分内容。而月光凌晨四点发来的那句没头没脑的“六哥真的不错”，赵兆心思玲巧，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笨蛋... ...真的像六哥说的，月光可能是个傻b。

她心情复杂地瞪了眼月光，清了清嗓子，同两人道：“那个，我和人打了包票，说一定能解决你俩的事。”

徐怡然低头玩手：“我跟他没事。”

言下之意是这事只是跟赵兆有关而已。

月光做出一副颇为大度的样子摆摆手，不变的依然是那股子嘴欠的劲头：“哎呀，我不介意的啦！男人之间打两架算什么嘛，挨一下就挨一下，我也挺活该的。”

徐怡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有资格介意？你也知道你活该？我以为你心里没b数呢。”

见两人气氛缓和了点，赵兆倒是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握手言和”的话，只是对月光使了个眼色：“那就先这样... ...光酱，我晚一点去找你，现在我想跟六哥聊点事。”

严明收敛起了耍宝的姿态。他眼底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黯然，很快又恢复如常，一边碎嘴子说些“哇那赵老师可不许偏心你可得快点来找我哇”的白烂话，一边起身缓缓离开了房间，顺手带上门。

办公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一下子变成单独相处的情况，徐怡然还有点莫名不自在起来。他用咳嗽缓解了下尴尬：“... ...你还找他干嘛。”

“那我就不找他。”

赵兆凑近坐在他身边，认真地望着他的侧脸，稍有丰赘的皮肉也掩饰不住棱角分明英挺的骨相。男人也转过头看向她，本来心里的别扭已经因为那出水芙蓉的美貌而释然许多，却在鼻间嗅到那熟悉的沐浴露味道时又不爽起来。

徐怡然像只受了气的大熊猫一样闷闷地把头别了回去。赵兆大概猜到了男人在想什么，于是也不端架子，主动起身坐到他另一边的沙发位上。女生索性直接往六点六身上靠了过去，伸手把他下巴上那好像气歪了的胡子拨弄正，说话语气带了些哄人的小心：“是我不好，我发错消息了... ...还跟他上chuang。”

男人虽然语气不算好，但也任由着她对自己动手动脚，声音低低地重复：“... ...还跟那种人上chuang。”

赵兆知道说这种话绿茶味十足，但她心里最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影响到生涯宝贵而短暂的电竞选手们。她是外人，是过客和完成任务的工具人，他们之间不应该被自己干扰太多。

女生态度认真地对他道：“他不是那种人，徐怡然... ...你应该比我了解月光，对不对？他不会那么没分寸，他就是故意嘴贱。”

老道通透如六点六又怎么会不懂，上头的火气一下去其实也想得差不离了，他只是不喜欢她为月光说话的样子。

徐怡然带着点情绪地“哦”了一声：“那是怪我听不下去他嘴贱冲动了，是吧。”

一向沉稳成熟的男人犯起别扭来竟然还有几分特别的可爱来。赵兆的眼底泛出亮晶晶的笑意，她往人的怀里钻了钻：“说什么呢，是怪他，但是最怪我。因为我是很坏很坏的人”，让你不舒服了。怪我不好，好不好？

当然怪你。

徐怡然的气下去了一半，又觉得自己有点好笑。他又是站在什么立场、用什么身份来讲这些的呢？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生气？再退一步讲，他又是凭着什么给了月光那一拳？

赵兆很快又坐直身子正色：“我是人zha，所以不要跟我一般见识，也别较真... ...我们就像以前一样，有时间也可以约，我很喜欢你那方面的。”

六点六突然笑了下：“... ...那其他方面呢？我这个人呢？”

女生怔了下，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什么？”

“... ...不光是你不好，我也不好。”

徐怡然像是在不动声色中想明白了什么、下了某种决心。他认真地注视着这个让他百般纠结在意的女生：“上完chuang就拍拍屁股走人，我也没做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是吧。虽然是你情我愿的，但也不怎么爷们。”

赵兆摇头：“我没有这样想... ...”

“但我这样觉得了。”徐怡然抬起常常耷拉着的眼皮，专注地同人讲话，“赵兆... ...这甚至是我第一次叫你的名字。我从来没好好叫过你，都是‘你’来‘你’去，其实是我不好意思。”

男人口中念出那两个字，有种令人心颤的磁性与吸引力。赵兆突然感觉心里不太舒服，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泛着酸意。

他接着说：“... ...我就是挺怂的，挺没担当的，也很犹豫。有一诺的原因... ...但这些都不应该是一直往后退的理由。”

赵兆咬着下唇，有些听不得男人这样自我剖析：“你没有这样，我们之间没有亏欠，六哥，不要这样说自己... ...”

“那我如果想亏欠呢？”

六点六终于把反反复复在心里掰开揉碎又重组了好一通的话说了出来。这样的举动也是出格和不理智的，不过反正从昨晚到现在都是疯狂的一夜，现在接着发一会儿疯似乎也无妨。

男人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脚尖，很快抬起头来，目光灼灼：“我很喜欢。”

赵兆不懂他没头没尾的话：“... ...什么？”

“你的样子，举手投足，不好的地方，是花心的坏女人... ...这些，我都很喜欢。”

徐怡然深吸口气：“我家里人也很喜欢你。赵兆，你愿意做我女朋友么？”

说来也是有些不可置信，在异世玩了这么久暧昧游戏、一直在做撩拨与偷心的任务，赵兆却还是第一次收到郑重的“做我女朋友”级别的表白。蓝柚也毫无顾忌地笔直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但少年大概没有往这个层面想，也可能是觉得自己没有这种机会。而六点六居然成为了第一个提出来的人，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随便的恋爱，只有规范、持续、可发展的稳定关系，一定是能看到未来才会往前迈出那样质变的一步。

而徐怡然提到了自己的家人，大概这份表白并不是像赵兆以为的那样心血来潮、空穴来风。

见女生愣住，徐怡然又顺着把话说完：“一诺那边也好，月光也好，我都可以解决。这些都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回答我... ...”

男人把脸凑近她，眼底压抑许久的情意锐利得让赵兆有些不敢直面。

“... ...有没有一点，也喜欢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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