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 你要是不提 我不去回忆
只怪那输得起的
遇不上看得起的
找谁对不起”
——《来日方长》
因为是自己没有给对方任何心理准备就抛出的问题,徐怡然爽快地接受了赵兆的考虑请求。赵兆从办公室离开时都还很懵,她也不太明白自己来这边一趟明明主要是想找月光说话的,怎么最后反而成了跟六点六纠缠起来。
——“你有没有一点,也喜欢着我?”
赵兆回想着徐怡然刚刚的话,耳根发烫地往外走,并不怎么意外地碰见了走廊尽头的严明。他们在偏僻的拐角会面,男人很夸张地指着她:“哇!赵老师,你脸红得好像猴屁股!”
赵兆:“... ...”
怎么这浪漫的感觉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她扯了扯嘴角当作回应。月光笑着问她:“聊完啦?”
赵兆点头:“聊完了。”
月光双眼发亮:“看起来好像还不错哇,你俩聊的。我就知道六哥牛皮!徐怡然真的是好兄弟,我以前就知道啦,没说错吧?哈哈,六哥人真的很好哒,也不是故意打我哒... ...”
“——话突然一口气变这么多,严明。”赵兆突然歪着脑袋看他,“你堵着我的话,到底是不希望我问什么?”
男人眸中一动:“哪有?... ...哎呀,怎么会,赵老师想说就说嘛!”
“真的吗?”
赵兆微笑起来:“我要是问昨晚你跟六点六到底说了些什么,光酱能打着包票一字不差地复述给我吗?”
月光也恢复了些笑意:“... ...那种话,但凡是个人都不能再说第二遍啦。所以现在正好碰上,我就顺便道下歉。赵老师可以选择不原谅,都没关系哒。”
女生平静地注视着面前个高腿长云淡风轻状的男人,突然啧了一声:“你知道吗,虽然坏人其实不会主动说自己是坏人,但一口咬定‘我是个坏蛋’的人,多少都带了一点坏的。那是与本身无关的另一种坏,我是这样,你也是。”
月光眨眨眼,老实本分地摇头:“... ...听不懂哇。”
赵兆轻声:“就像自嘲是赶在别人嘲笑你之前先嘲笑自己、过分的谦虚也是一种不适的傲慢,我一边说自己很坏,很不好,一边好像就能理所当然地接着做很多坏事,似乎提前和别人打了招呼就能粉饰些许太平。”
月光沉默片刻,还是摇头:“... ...赵老师很好的。”
赵兆直视着男人:“那我们不说我,说你好了。你会没分寸到惹怒自己的首发队员吗,你是说那种很难听很恶臭的话的人吗?你——”
“... ...不要觉得自己很了解我,赵老师。”
严明面色沉了些:“... ...不要觉得自己很聪明...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种人?你知道我说了些什么吗?”
“那为什么不敢说给我听?”
赵兆经过几番试探,心下已经有了不少把握。她清楚男人的口是心非:“为什么要为那话道歉,为什么要说给六点六听?为什么一直在讲徐怡然的好... ...”
她向前迈了一步,两人凑得很近,距离的改变使气氛立刻微妙起来。女生笑意吟吟地问:“... ...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等我?”
月光知道自己碰巧遇上这套话辞不好用了。他不喜欢这种被看穿的感觉,与其被接近都不如被笑太疯癫。
男人收敛起活泼的样子,说话间有点咬牙切齿,身体因为病理性的缘故隐隐有些颤抖:“... ...赵老师,我昨晚说的确实过分。原话你想听也不是不行,总之我为此道歉,我们别弄得下了chuang就翻脸不认人行吗?... ...算我玩不起了。”
“... ...我只是不明白,坏人拿承认坏来求得藉慰,好人为什么要打着坏的旗号做好事?虽然好和坏绝对不是泾渭分明的,你也没有在做什么真正的‘好事’。”
女生发现了他的异样。也正因为此,正是月光在生着很严重的病的缘故,她才会多此一举,用剑走偏锋的方法刺激他。自上回的PTSD发作赵兆就有在想月光的病了,如果说上次是战胜了“标”的部分,那这时赵兆就想挑战一下心理的“本”。她觉得严明不单单是被电影院的环境和因那位前女友伤势而产生的自责感困扰,更是打内心深处就否认了自己好的可能。因为各种原因做了一件伤害的坏事,就斩断了去认识好的机会,赵兆觉得可惜,也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
她还记得昨晚医院门前,街道像接连生死的奈何桥,男人把自己抽离出可以爱与被爱的范围里,轻松地说出“我已经不会爱人啦”这种话。
怎么会不去爱呢,怎么就否定了本身拥有的“好”呢。赵兆不是圣母biao乱好心,她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帮男人一把,有用也好、无效也罢,算是把心理病态的友人往岸上推一推。
她不想再看到原身的悲剧上演了。虽然离开对许多心理疾病患者而言是一种解脱,但赵兆更希望月光能踏实地活生生地去面对人间,而非把心包得严严实实、在华丽的蛹中自我腐烂。
“光酱也不是小孩子了,不会还不明白没有绝对的对错与好坏这件事吧?”
赵兆眼神由犀利转向温和,扶住了呼吸急促面色苍白的男人,像把他搂在怀里:“我知道你就算没有喜欢我也是在为我好,也知道你故意说那种话是在帮我试探徐怡然,尽管手段有点... ...但是严明,我想说的是,我不会因为‘合适’、‘人好’就去选择一个人相恋,也不会因为谁不合适、普世意义来说就很坏,就把谁排除在外。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了,他好还是坏我都认栽。”
她声音柔软却坚定:“无论你是‘好’还是‘坏’,严明,至少我觉得,我是有点喜欢你的,虽然达不到很深的程度,就是一点点,但请你不要否定自己... ...否定一切。你站好,试一下能不能站稳听我说。”
严明被女孩扶着,渐渐感觉在空中飘散了的灵魂末梢都飞了回来,脚上也有了力气。他怔怔地听赵兆讲:“可能有的人是不值得被爱的,但‘被爱’是一种权利。月光,你不能这么自私。”
赵兆见他沉默着听,但不用自己搀扶也能站住,就知道男人的情况好上了很多。
她最后说道:“徐怡然和我表白了,如你所愿的那样,我也会认真考虑这件事。”
严明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那失去留下的痕迹还在撕裂。他勉强笑了一下:“... ...那挺好哒。”
——一切都在渐渐如他所愿,有什么不好呢?
“... ...但我刚才说了,我也有点喜欢你,不是假话。”
赵兆也是此刻才想到这里,如果计划通,几乎算是顺理成章地完成了赵栋梁的赌约的一半。她大胆说出自己听来都有些不可思议的话:“如果被认真专注地爱很难接受,那么被分成几分之一、少量但稳定地爱一下,会不会没有那么难?”
女孩锐意执棋前进,直白地对情况特殊的月光发出不为常理所接受的提议:“做我几分之一的情人,是不是也挺有趣?严明,如果不能去彻底爱上一个人,不如来喜欢一下我,不用怎么费力,应该不会亏本。你现在要的我能给起,以后给不了我们可以好聚好散。你不用付出什么,我也不求什么能留下。”
她漂亮的眸子在晨阳下格外诱人:“你说的那些话... ...考虑一下我这个提议,我就原谅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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