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24h便利店里正朦胧地放着《California Dreaming》,再不远处的便宜旅店门口,几个穿着落魄的游子蹲着抽烟,已经用酒水钱赌了那从隔壁街道走出来的两个男女什么时候进来开房。
一个尖嘴猴腮的淫笑,“老子押两瓶,绝对十分钟以内!你看那男的留的胡子,一副很能装的diao样,这种瘪三最tm能骗女人了。... ...哥们儿加油啊!奥利给!”
年长的中年人摇头,“女的穿得不错,估计看不上这地方,我赌他们不在这儿做。”
“这就不懂了吧,哥,这叫情趣。”戴眼镜的舔舔嘴唇,“就咱们这儿这地方才有劲儿呢!这是文艺,很有感觉的懂吧。”
“就你懂了,操。”中年人笑骂。
眼镜急了,“真的!没骗你,你看他俩那样,虽然好像不生不熟的,但就这种才能搞起来呢,那说说笑笑的都白扯。”
猴子嘘声,“哎,别讲,走过来了。”
只见不远处不紧不慢走来那对男女,神色都淡淡。男人身材壮实,女人近看更是美艳出众,直把几人看呆了下,只是细看两人都有些狼狈的样子,好像经历了什么激lie的肢体接触。
他们并肩走着,步伐有种莫名的和谐,从他们面前路过。眼见就要擦肩过去,那女人突然停下脚步。
先前遇到危险时强忍着的恐惧和绝望都在徐怡然出现事情缓和后徐徐变成了劫后余生的快意和后怕。赵兆觉得自己可能也是要疯了,不是被系统折磨疯了就是被这对漂亮女人充满恶意的世界逼疯了。
她虽然想法冲动,神色却很清明,拽了拽徐怡然的衣角,眼睛往旅店一斜,“走啊?”
“哦哦哦——”
猴子和眼镜儿都发出起哄的怪叫,不必回家、无家可归的浪子通常脸皮都很厚的,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徐怡然脸色变了变,其实他半夜出来绝无要占她什么便宜的意思,只是不想失约罢了,但还是晚了一步,他找到店里时店家已经在关卷帘门。
“有个女孩,是不是?”
店长笑眯眯,“她打车往东边去,这边最近的就是腾鸣大酒店。就是在等你呢!等了好久了,你怎么不来?”
是啊,不是早知道自己最终会来的吗,他怎么就不来?
——不是知道自己内心其实没那么说一不二、沉稳淡定的吗,不是知道自己很容易松动、就吃这女人这一套的吗。为什么该抵抗的时候不抵抗,要顺从了才想着反击?
徐怡然张了张嘴,胸口起伏两下,最后只说,“... ...回去吧。”
“... ...”
赵兆嗤笑了声。徐怡然心里其实是有火的,也有些敏感的别扭,但他还是选择忍耐。这个年纪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情要有更多的考虑。
猴子失望地怪叫一声,“我靠,哥们儿,你行不行啊!”
“我没别的意思,你也不用想太多。”
赵兆心里是真有那么一点感动和倾慕的。她惯常独立坚强,但在偶尔慌乱和无措的时候,系统没有帮她,李九没有出现,那好像无所不能的父亲和便宜哥哥都不在身边。
而深邃夜色中走出的徐怡然却像风柜来的人,散发着颓废市井却又不失蓬勃勇气和正义的味道,那一刻他不是深谋远虑深谙社会生存之道的成年人,只是一往无前横冲直撞的少年。
是她的大英雄。
赵兆深吸口气,没有任何矫饰,“我就是现在,或者叫刚刚,有点喜欢你的。”
徐怡然被这直球打得猝不及防,他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此时一切言语都很无力。再纠结下去也不过两个回答,做,或者不做。
你说啊,说你想shang她很久了,说她真漂亮看着就让人想cao,说管她跟谁上过chuang又跟谁同居,她没有老公也没男朋友,单身男女情情爱爱有什么可对不起。平时吹牛不是蛮厉害的,怎么现在成哑巴了?
——你tm现在怂什么,又tm的顾虑什么呢?
赵兆脑子里一直紧绷的弦被徐怡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犹豫给刺激到了。方才在日料店喝的清酒上来后劲儿,昏昏沉沉,激得人心里发狠。
“徐怡然,你这个态度是单纯不喜欢我,还是有什么别的?”
女生笑意不减,但其实已经有些醉了,“... ...你不就是不想当坏人吗?”
她掏出手机,直接打开微信对话框按住说话,“喂,徐必成,我告诉你——”
几个青年本来看这热闹算是凑不起来,准备转去旁边胡同聊天打屁,谁知就在那女人发语音喊出一个名字的那刻,男人像终于被刺激起战意的斗兽,直接打落了她手里的手机,发了狠似的搂住女人盈盈一握的腰,吻住娇艳的唇。
青年们起哄起来,猴子颠颠地把那手机捡起放进女人敞开的包里,笑嘻嘻推两人进旅店去。且不说附近就是派出所,他们也不说违法乱纪的地痞流氓,无非一群无所事事又想过不凡生活的追梦者。
眼镜兴奋地嚷嚷。
中年人失笑,最后吸了口将燃尽的烟头,轻轻碾灭了。
这世上永远有人还年轻着,是不是。
... ...
虽然做是脑门一热的疯狂的开始,过程却并不波澜壮阔,甚至结尾也如一汪将涸的秋水。徐怡然抱着赵兆,至少今夜没有陌生试探、后果未来,只是两个生活在生活中的人彼此需要——可能没有那么迫切,或许需要的也不非得是彼此,但一切水到渠成,那就是最好的安排。
他们甚至还聊了几句天。说得不多,像各自准备横跨半球却在寂寞又漫长的旅途偶遇的背包客,言语寥寥也算慰藉。
却不说谎话和空话。赵兆打开手机定好闹钟,餍足地把脑袋埋在徐怡然肩上,“明天早起回去,洗个澡。要帮你定吗?”
他也只顿了顿,很快回,“定六点的,我也回去洗。”
“比我还早。”她伸手抱着徐怡然的身子,“你们上午的飞机?”
男人很自然地回搂回去,“嗯。你什么时候回?”
“中午。”
“嗯。”
赵兆的酒还不算彻底醒了,隐隐有些头痛。她抛却了平日表现出来的适当的距离感,颇显娇气地晃手上被那司机攥出来的红痕,“他抓得我好痛。”
赵兆不自觉地蹬腿,“我好讨厌... ...”
其实一直都很讨厌吧。徐怡然发现赵兆面对不喜欢的人会保持一份涵养,但她心里涌生的不满却也无处发泄。
他敏感地猜测女孩好像有一些不得不去做的事,就像其实他不太懂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赵兆这样漂亮优越的女生一眼相中展开攻势。
她其实本来不算多么主动的人,更多平常的相处中赵兆总是进退有度的,应该不会唯独在自己身上栽了趔趄。不是么?
赵兆贴男人贴得很紧,有些眷念的样子,似乎这样就能增多些许安全感。她轻轻嘟哝着,“睡吧”。
徐怡然其实一点困意也没有,但他依然轻轻地吻了下女孩的眼睑,把她的头扶得更舒服。
男人合上眼皮,也说,“睡吧。”
尽管梦总会醒,天总会亮。
而明日又总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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