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跌坠

Summary：只是另一段故事的齿轮。

1.

这个世界，曾经是拥有着它的神的。

强大而又虚无，无法被触碰的神女小姐。

祂无情无爱，时而庇护时而杀戮，祂看不见人间情爱，血脉相连。神愿带来雨露，滋润万物，便会招来雷鸣，碎人骨肉。神赐福，赐下食物与生命，祂创造一切，也诅咒，反之毁灭一切。

神温柔的带来苦难。

活物与死物都为此畏惧。

-

2.

而后。如常的一天。

只是神平静的陨落了。

-

3.

神的初次坠落，是在连绵的山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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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你落在树上。背脊被粗陋的古木纹路磕碰，有些疼痛，微不可查皱眉，将满怀枝叶拨开。这里是一片黑森林，目光环顾一圈，你很快就定下了结论。与普通的树木不同，黑森林一贯天色暗沉，少有鲜活的色彩。应该添加点什么，想着，却只能注目自己的指尖半响默然。

忘记了。自己如今的无能。

“神”感到疲惫。

你合合眼，决定接受自己的转生。

你需要什么？你想。一个家？一张床？一把武器？

这是普通人需要的东西。而你是神。

神从来不需要任何存在。

…但是。

你的肚子在发出喊叫。

令人苦恼的震动，胃部挤压的酸涩。

这时候，哪怕曾经是神明的你，也忍不住紧缩眉头。所幸，这棵树并不高，你很快作下结论。轻快跃身，跳入柔软芬芳的草地。风吹过来，扬起你的裙摆，神明闻到曾经不会在意的花香。抬起头，便看见悠然吃草的绵羊。三三两两，温驯而平和。

你很饿。

很饿很饿。

连喉咙都是苦涩的味道，再无水液。

甚至是渴的。

本只不过是略微难熬，如今却瞧见那移动的生物，几乎要透过那具身躯看见里头的血肉。蠕动的生肉，血管交错，刺破的瞬间有滚烫的热血流出，被唇瓣捕捉。你的确这么做了，曾经也温柔抚摸过它们的手盖上去，徒留下一片沉寂。

牙齿松动着，啃咬着新鲜的腥涩。

肉弹跳着，在血管与共鸣间跃舞。

眼睛似乎蒙了层浅淡的雾，薄红的光。

你沉默着，一口口咽下。

-

仍然饥饿。

-

5.

村庄迎来了位客人。

沉默寡言的少女端坐在燃烧的壁炉旁，好心的村长为饥肠辘辘的你准备了面包和烤土豆，连带着牧场新产出的牛乳。你垂下眼眸，漫不经心在灶台边上的水缸里洗了手，也将嘴角干涸的鲜血凝块抹去。“谢谢。”你说，也只是如此这么多。

面包撕扯开，柔韧的麦香温暖。

烤土豆很明显撒了盐巴，口舌生津，说明这村庄的规模与生产不成问题，从待客之道就可以看出来。“…您倒是热心。”你默了半响，十指交叉，望向村长：“我想，这里并不缺一个空屋子，对吧？”

很明显。黑森林与白桦林交界的村庄，资源富足，人口庞大，是个归属的好去处。“当然。”村长只是犹豫了一刻，便点头应下：“神曾经赐福于我们，我们的庄稼规模茁壮，家畜种类繁盛，……神曾经也是外来人。”

“可神帮助了我们。”

“我们便理应回报其他外来者，而对神明以表尊敬。”

啊。

说了可爱的话呢。

你仔细回想，一边举起杯子饮奶。

你曾经确实给些许村子带去春雨，带去富足，不同于那些被带来火焰与怪物的地方，这个村庄幸运的归属于你心情好对待的行列。有些人或许狠毒了你，狠毒了高高在上的神主，若是哪日身不再存在的消息传出去，他们怕是会载歌载舞，欢唱赞歌。

庇护来自于曾经的手下留情与一时兴起。

“倒是缘因。”

倒是因果。

你喃。叹世间故事无常变换。

-

6.

神曾经为村庄送来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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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冰冷的臂弯。

神女曾端坐在钢铁巨人的肩头，怀抱朱果，缓缓歌唱。巨人无目的地行走，藤蔓与枯萎的花朵缠绕它的身躯，无神的红色瞳孔只注视将死的亡魂。神便给予它生命，祂将本无生气的苦铁点燃，便与烈火中生出花朵，嫣红的花落在地上。

神赤着脚，踩在钢铁的废墟上，软烂化开的心脏。

祂的长发落在脚踝边，便赋予巨人新生。

有着漂亮花朵的罂粟。

神亲吻祂造物的额头。

-

神躺在藤蔓的起伏间。

“你为何守在我的窗前？”

询问黑夜中沉默的巨物。

鲜血与脏污挂在常年抵挡外敌的巨人四肢间，它不知道去洗干净，却也小心翼翼将你放在胸口的位置，好让你踩住它的臂弯。这种生物被赋予守护的身份。却也如真正的钢铁一般粹冰，眼瞳亦是生冷。它是村子的防线，却更是神的信徒。

哪怕神如今软弱而又不堪。

月光洒在她瓷白的肌肤，微微起伏的呼吸间，曲线优美细腻的腰肢。神困倦而散烂，只是伸出手去抚摸它的额头：“这些日子以来，你都做得很好。”你很诧异它仅仅凭一人便能守护住村子上下所有人的安危。

巨物没有说话，它静静注视着你。

“灯火将熄，你该去了。”

远远，看见人人家门紧闭，唯有路灯孤独而立。

铁的怪物端坐着。

身体关节游转。

永不分离。

-

9.

村子的事务所给你找了份工作。

“你擅长什么？”

“举例：制图，裁缝，畜牧，农业，钓鱼………”

“我擅长炼药。”你说。

这倒是真的。

无论是治疗还是伤害，方法步骤早已烂熟于心。

他露出略显惊奇的神情。

也许赋予各种效果炼药对这群生活在群山脚下的村民来说，太过遥远神秘。本该给你安排去处的人员犯了难，他沉思片刻：“据我所知，我们这儿对炼药有些了解的只有牧师，可他不在这………”

“他在哪儿？”于是你追问。

“他………出发远行了。”

“……”你略为疑惑：“旅行？”

“是的…旅行，也许是去很远的地方收集炼药材料也说不定。”“原是如此。”你说，将耳边碎发抚过，淡淡垂下眼，笑：“那便随便给我什么吧，我并不挑剔。”

-

沙漠。

艳阳高照，黄沙飞滚，却染不脏金字塔分毫。

那些被沉重历史眷顾笼罩的建筑在一如既往的严峻环境下坚立，雕刻的花纹凝聚着神明曾经赐予世人的祝福与智慧，祖先为神修建尖塔与祭坛。人群聚集在下头，仰望代表着太阳与创世神的供奉位是看不清脸庞半裸的少女雕像，其光辉褪去，安静死寂。

“祂的确陨落了。”

“……神抛弃了我们。”

他的指尖划过雕像上神女的衣衫，最终落在祭司身边的软垫上。少年金色瞳孔融化出满溢的燃烧，“神已经逝去。”他再次宣告，对着在顶端祭坛下方的人群，平静告解。祭司低下头，将软垫抬起，少年随手拿起上面的东西。

一把漂亮的银质剪刀，金色的丝线在其中缠绕。

身旁的人群退下，他从王座上起身。

“沙漠的子民们。”

他说。站起来，剪刀展开锋利的尖端。

他在刺眼的太阳光下端详着它，握着把柄处的手微微一动，刺入划出殷红的鲜血。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他垂下眼帘，刀尖刺破那衣裙，代表着华贵与天神的雕像就这样在他的魔力下碎裂了几道痕迹。

创世神在好久好久，好久好久以前，为这片土地带来干旱与苦难。

祂为这里的人降下永不终止的风沙，严峻的生存环境，以及无主的富足，看着人们死去，备受折磨。直到有着金色瞳孔的赤裸少年从无处诞生，在沙中平静伫立，于漫长且永生的时光里一统所有的沙漠与荒原，并用火焰燃尽那些无处不在的怪物。

人们视他为神。那位神明以外世界诞生的存在。

他却自称为人，供奉起创世的祭坛。

直到祂陨落。

“……”

群众在欢呼，祈祷，祝福，高喊王上的尊名。

他挥挥手，背影渐行。

那再无人注视的雕像终于落下神坛。

不过又一次恶心的背叛。

握住丝绸的另一端，他平静想着。

神女的眼睛，用价值连城的沙琥珀制成的瞳孔如死物般注视着他，不含情爱，不含丝毫情感。他的肋骨隐隐作痛，却沉默注视祂半响，嗤嗤笑起来。“我会找到你。”他说。没有人听见。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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