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番】前尘十三 · 傾覆

好累……

她真的太累了。

过往种种，飞快在眼前闪过，仿佛是自己的回光返照。

她从来不是良善之人。

她十三岁时，刚刚跟了王爷，就查出了王府暗藏的细作，随后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后来，王爷跟她说他得娶相国之女为妃，他要得到相国的支持，他想往上爬。他想给她更好的日子，不必时刻提防担惊受怕遭人陷害的日子。

只要他想要，她会用尽全力帮他得到，哪怕……他对准了那把龙椅。

在举兵叛变的那一年，她每天要处理掉多少人，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是感觉手上的血再洗不干净，不过只要他不嫌她脏就好。

她记得，先帝临终前，她就站在他床头看他咽气，然后烧了他的圣旨，又将自拟的那轴塞到他还未僵直的手里。对门外哭喊一声：“皇上驾崩了！”，接着在人群混杂中退了出去，他就在宫门外等她。那年她十八岁，先帝死在了她眼下。

她永远会是他最快的刀，她必须成为他心中无可替代的存在。

她爱他，但她永远知道这份爱里有多少谋求算计。

亦或者，从一开始就不干净的人，不纯粹的感情。也从不奢望善果。

—————————分割线————————

她缓缓睁开眼，方才恍惚又看见了先帝直指着她发颤的枯瘦手指，睁的溜圆的眼珠子像是岸上濒死的鱼一般。

“夕绯。”

“娘娘醒了？”

她起身，伸手抚向自己平坦的小腹，动作突然有些停滞。

“娘娘节哀……”

她抿着唇，深深吸了一口冷气。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偏过头闭上双眼咬住袖口扼制着自己的战栗。

水钟不急不缓的嘀漏声昭示着时间的流逝，她伸手覆上双眼，“皇上怎么说。”

“皇上的意思是……白微嫔禁足，但并无重罚……可咱们宁公主不会给她了，交由娘娘扶养直至公主出嫁……”

她点头，再不说什么，摆手让夕绯出去。自己想静一会儿。

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温度。

榻边的素色帏幔以极小的幅度飘动着，明明是上好的罗纱，可此刻却像是残破的蛛网——她再看不到哪怕一缕生息。

她知道……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大厦将倾……

她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四角天空，想着先帝濒死前，眼中是否也是这般光景？

朱墙金瓦把天地割的残破，也许后来的后来，只是一捧黄土。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须得从里头烂起，才能房倒屋塌、宫阙作土、富贵成烟……

一切都是气数将近的预兆，南明已经垂暮。

她看着自己的手，瘦的可怕，惨白似霜，如同白骨。

从床头摸索出那支梅花簪子，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猛地想到什么。

“宁可抱香枝头死……”

“何曾吹落北风中？”

这本是前人咏菊的诗，此刻却将梅与菊以一种难言之感锁在了一起。

她将发挽起，簪入青丝，红梅落雪。

如此，她该以这副残破之身，赎得罪孽。

南明大势已去，但不论之后皇族贵胄如何，她倾尽全力也要护得黎民百姓战后得所！

她知道战争的残酷，她有女儿，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天下有千万母亲，亦有千万孩童。皇族该死，可白光莹的报复不应将百姓作为陪葬品。

————————南明分割线————————

此后有宫中传言浏贵妃所失皇子乃是与珂琪郡王私会的野种，后得白微嫔“证实”。圣上震怒将其禁足于浏翎宫中并削去其女官之位，剥去协理六宫之权交由白微嫔六宫宝册。以赐其明辨是非之功。

但奇怪的是心高气傲如浏贵妃，却无丝毫辩解。交出宝册，自愿余生相伴青灯古佛以赎罪孽。顾及多年情分保贵妃封号，但从此偌大的浏翎宫宫门落锁，就当是她的冷宫罢了。

据宫婢所言，浏翎宫落锁前窈氏曾言：“今我之事，便为后祸开序。乾坤倒，江必涸，洪涝出，后值倾覆。贵胄不能识真果，苦百姓颠沛。”

当时这番话谁也没多想，只道是窈氏不甘心的一番诅咒。可自此宫中风气大变，众妃虽不喜浏贵妃却更见不上这白微嫔，一个个不服管制鸡飞狗跳。可白微嫔手段向来狠辣，杀鸡儆猴的道理也是懂得的，皇后虽为中宫却被夺去实权。也是无可奈何。

后宫不安宁前朝便更是火上浇油，南江水患北地大旱，蝗灾漫天民不聊生。于是南明边境珂琪苗夷便趁机联合发动兵变，召万蚁以噬这尊巨树，不出三年，已显分崩之态。

后有贤士记起窈氏那番话，直道其通透是常人所不及。亦辞官归隐，再不问朝政。

那人便是当时官至尚书之品的严爵，众人皆诧异叹惋，说他是被妖魔迷了心窍。大好的前程就这样没于几句宫妇所言，可悲可叹。

可百姓于水火皇帝却醉倒于白微嫔的温柔乡中，唯其是从仅三日便将其提至皇贵妃位，位同副后。引忠臣义愤，上书者的折子未到帝王手中便已被白皇贵妃所见，之后便是杖责抄家之祸。

有趋炎附势者甘愿为奴便平步青云；有不肯屈折者坚持上书落得家破人亡；有看清世态者辞官归乡却难逃株连；有悲愤难平者悬梁于殿前死无葬身……

一时之间，天地骤变。

可就是这般光景，皇帝竟还有闲心大兴土木建“百美阁”悬白皇贵妃百像。自说是——让各路神仙一观佳人花容以“昭福平祸”。

荒谬荒谬，嗟乎，滑天下之大稽！

而乱世中却出了位“活菩萨”，悄悄在被洪水冲垮的破庙之中给百姓施粥，其每罩一素色斗笠，身形纤弱气声虚亏一幅风流态度，一见便知常年缠绵病榻。故人称其为“弱柳娘子”。

每当流民要三叩谢其救命之恩，后者总是摆首轻言：“原是我等对不住诸位，此番是赎罪，何敢求叩谢？”

乱哄哄一场盛世已倾颓，只叹生逢乱世，谁人又能……

身自由己呢？

只借前人之句叹曰：“旧年一曲悲，今番照影来。苦诉盛世颓，他乡荒冢累。一番病骨念娇儿，哪知即年骨肉离？只道是人间风月最无常，帝王将相眼皆盲。自是公道阴间座，芳魂一缕黄泉落。”

咱们啊，且看这树倒猢狲散，食尽鸟投林罢……

————————端午分割线————————

老爷们端午快乐昂！

也不知道给大家送啥。

那就下章结个前尘给您各位屠个龙爽一爽叭（想必诸位的大刀已经急不可耐了。）

叶罗丽精灵梦：初时未见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