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3.

富江看起来更生气了。

她家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个遍，竖着眉指责我“八嘎”。

后来我终于从物资匮乏的冰箱里搜出来了一颗糖，话梅味的。

糖被含进了她嘴里。

和我的舌头一起。

后半夜时，雨声尚未停息。

富江的黑发和呼吸一同贴在我的胸前。

“——干什么？”

贴着创可贴的手指按在脊背处划过，带来些微痛痒。

富江不满地睁开了眼睛。

我说，外面很乱，还是需要好好打扫一下。

她冷哼道：

“有什么关系，明天不住这里就好了。这里实在是——太、破、旧、了、啊！”

富江自信的表示，明天就可以带我一起换个新房子，会比这里大九十九倍，床也会比这里的大一百倍。

“那个姓林的丑男，是什么‘银行行长’之类的，”她的手指在发间打转，“拿走他所有的钱，随便杀掉就好啦。”

我顿了顿，便凑过去亲吻她的眉心。

“富江，之前也杀过人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前男友应该是给她杀死的。

富江尖利地控诉：

“那个贱人！他居然敢泼硫酸，泼硫酸在我的身上！我好痛啊！！！那个贱人，他用火烧死我！好痛好痛好痛……”

我将她搂进怀中，心中却忍不住诧异——

富江，美丽得无与伦比的富江，难道是鬼怪吗？

毕竟她身体的温度确实是冷冰冰的。

“他居然敢把我冲到下水道里，臭死了臭死了臭死了……”

我细嗅她的发间。

“没有哦，一点味道都没有了。”

富江的小腿也缠了上来。

4.

我忽然想起跟前男友分手的那天。

“……另有了中意的对象么？”

“是这样没错，为了富江，我就算死去也在所不惜。抱歉，小圆。”

“……”

“但我们还是可以做好朋友的，小圆，你永远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当然你可以生气。但之后，千万不要不理我，好吗？”

在以前经常约会的咖啡厅，前男友将一张美丽女人的照片推到我面前。

“这样美丽的一张脸，没有男人可以拒绝。小圆，你能够理解我吗？”

他的态度无比自然，似乎笃定我会如之前的完美恋人一般。

体贴，原谅，包容。

而那时的我在愤怒之余，一股可以暂时定义为“茫然”的情绪也在心头滋生。

——他怎么敢？

……

垂下眼，照片上那个黑发女人似乎在一错不错地盯着我。

确实非常非常的美丽。

可惜下一秒便被溅出的咖啡浸染——我将尚且温热的拿铁全部泼给了对面的脸。

仔细想想他那时也是惊诧的。

那是我单方面与富江的初见。

5.

“富江，你是鬼魂吗？”

“……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啊！富江我当然是人类……”

“富江是复活的人吗？”

“蠢货！富江我是不会被一个区区贱男人的杀死的！”

“原来如此。”

我被富江的心跳声环绕，生平第一感到如此安宁。

富江开始接着之前的话题说，她手里有那个姓林的男人的黑卡，天一亮就带我去买一栋上好的别墅。

“到时候直接搬进去就行，别人会把什么都准备好的。”

我说不行。

“我的猫还没回来，我得等她一起。”

那是一只和我相依为命的狸花猫，她每天都有出门散步的习惯。或许她现在正在某个地方躲雨，雨停了就会从我在窗边给她留的小门中进来。

富江似乎又要生气，但她还在我的怀里，于是欲言又止了好会儿，最终说：

“……你发誓它不会吵。”

当然，霸天是天底下最可爱的猫。

“如果姓林的过来怎么办？”保证完后，我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今天把我的匕首也扔掉了。”

富江的声音听上去正压抑着不耐烦，而其中奇异地又有种隐隐的自得。

“交给我就好。”

……

“说起来，富江当初是被他救了吗？”

“——他怎么配！！！那个丑男！是我，是美丽尊贵的富江大人给了他这次机会！”她的声音又尖利起来，“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说出‘恩人’这种话来！！！”

我笑了笑，感到从未有过的开心。

富江啊，惹人着迷的、肆无忌惮的怪物，。

“就到天亮，好吗？”

我再次遇到了她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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