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呼啸的雷暴

『我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能战胜一切……』

……

{1888年，乔斯达山庄}

乔伦达：呼！风景不错。

乔伦达：蓓尔，快下马看看我们的新家。

这个正在品评宅子的叫乔伦达·乔斯达（Jolonda），乔纳森的堂哥，是遗嘱的解释权人。老乔治的去信写得很明白，让有头有脸的他来接管这栋宅子，而且对待乔纳森就要如亲妹妹一般。至于其他财产份额，不另外规划细则，就由他们自己分配。乔治的遗言原话如上，意思是让他们顾念血缘互相帮衬，他也没有隐瞒。

管家：（往门外望了望）迪奥少爷和乔纳森小姐的法律课，得等到下午三点才结束。乔伦达少爷，蓓尔女士，辛苦您二位等待了。

乔伦达：（把行李一放，扯高嗓子）让他们提早点来吧！

衣冠楚楚的乔伦达，理了理衣襟，总归还是没破坏他的绅士形象。一切都顺顺当当。他丰腴的妻子蓓尔（Bell），收攥了层层裙摆，从马车上娇娇滴滴地下来。之后，乔伦达转过身，对她窃窃私语，她也很配合地窝进了他的怀里。

乔伦达：知道我来办什么事吗？

蓓尔：（语气娇柔）知道，你要收回你的房子。

乔伦达：还有呢？

蓓尔感到头身发痒，应该是乔伦达的作用。她更爱他了，但她还是侧开了头，不想向别人宣布她和她的丈夫在白日调情。

蓓尔：让我感到快乐。

乔伦达：（笑逐颜开）你真爱开玩笑，一件最重要的事，你没忘记吧？亲爱的。

乔伦达：（凑得更近）我们乔斯达的族谱上——有迪奥这号人？

蓓尔：（马上领会，切换成温柔微笑）没见过呀。

——当乔纳森推开自家大门，就见到了嬉笑栽倒雄心怀的娇妻，还有刮着娇妻鼻子逗弄她的丈夫。熟透了的新婚荷尔蒙气息与厚脂粉味道往乔纳森的鼻孔里乱塞，她觉得自己会呼吸道感染。所谓优秀儒雅的堂兄就是这个样子？不知为何，鸠占鹊巢的感觉又来了——为什么说「又」，因为迪奥刚来的时候，她也有这种预感。她恨不得关上自家大门，不，她应该成熟一点上去打个招呼，不可以再意气用事了。

起码，起码迪奥不管接待谁，都磊落大方，不会显得慌手慌脚。自己又在干什么，和好长时间不见面的迪奥比什么胜负啊？

乔纳森：（视线在二人身上滚了一圈）你们好。乔伦达，还有——乔伦达夫人。

蓓尔：（对乔纳森大方的伸手有点惊讶）

蓓尔：噢，噢？

蓓尔：（转头向乔伦达）这种感觉太奇妙了。我记得像这样的大小姐都不喜欢我。亲爱的，我喜欢你这个妹妹。

那种想要拐弯抹角又直喇喇的大城市腔调，乔纳森极其不适应。不准确，人的性格应该视他本身而定，而不是地域。似乎对此有所察觉，乔伦达精明的眼色，像捍卫领地似地与乔纳森对撞，即使乔纳森没有恶意。审视了好一会儿，他才转回态度，懒洋洋地客套了几句。

乔纳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大小姐？不喜欢你？

乔伦达：（挤了挤乔纳森，对着蓓尔）那再好不过了。亲爱的，我能保证，这会是我们最好的家。

乔伦达：（略过乔纳森）老管家，您叫什么名字？待会把遗产安排给我这位妹妹看看。

管家：（点头致意）……

一句话也挤不进去的乔纳森只能安慰自己，这是堂兄大大咧咧惯了，等他习惯了山庄的一切，就会好起来的。他和当初对自己不礼貌的迪奥一点也不像，对吧？

乔伦达：别介意，我太累了，加上伯父去世我……有点伤心过度。我其实对你的印象很好，你是一名真正的淑女，我想我会了解你的，乔纳森。

蓓尔由于舟车劳顿先回房歇息。乔伦达甜腻地暂别了她；为了表达冒失的歉意，他特意吻了吻乔纳森的手。

乔伦达：这是我代替你嫂子打的招呼。坐下来谈谈吧——迪奥，那人还没来啊？

乔纳森：（锁眉头）同时找我们两个？我实在不想这么不礼貌，但是，请把话说清楚，你要谈什么。我今天也没什么准备，没装扮就来见客人了。

乔伦达：不要紧的，这个都是次要的。这样他会体面一些，总比让我的仆人传唤他来得更好。来吧，妹妹，看看这份文书。

一份正式接管山庄的通知——突兀地把整个家让给了这个几乎没怎么见过的堂兄，这就是她要维护的父亲吗？

乔纳森：（依旧皱着眉头）传唤？

乔伦达：（一板一眼）如果那个叫迪奥的，提早知道了这件事并躲着我，我会去他的学校把他像拖野鸡一样拖出来的。乔纳森，我很心痛。

乔纳森：（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乔伦达：（咬出重音）迪奥·布兰度，他这几年有欺负你吧？我想他是有的。好堂妹，我们是一家的，一条心是最基本的存在，我们应该团结。伯父的遗嘱也是那样说的，我希望我们能做到。

乔纳森：（被猛地击中痛处，突然坐得笔直）我不如堂哥你，我还没从悲痛里缓过来。我会继续给爸爸守灵一周，不过我会拿走我的那部分，剩下的……

『你安排吧』这句话还未脱出，管家大声的通报，将两人的视线同时往大门口狂拽。迪奥血钻色的厉眸，很快集中在谈判桌前两颗靠紧的脑袋上——乔纳森不得不从靠椅上站立，因为迪奥似乎才从暴风雨中趟来，他的落肩金发上满是暴力气息的滂沱痕迹；他那种专门用来对待陌生人的笑意，为这静能杀人的窘境平添一丝诡异。他生来仿佛就要挨神罚。

乔伦达并没有站起来欢迎，他甚至动也不打算动一下。

乔伦达：（主人姿态）你看你把我妹妹紧张成什么样了？平时你一定苛责她、欺负她，才使她这样，是不是？

乔纳森突然感到浑身发冷，她手握成拳，垂在大腿一侧疯狂颤抖。她想她不该这么缩起脖子来，现在正是必须勇敢的时候。迪奥不动声色阻推掉了管家递来的文件，径直越过了乔纳森——乔纳森在此刻，又觉得他状态松弛。然而一秒过后，她不可置信地为迪奥的无视感到愤怒。

乔纳森：（咬牙）……

迪奥：（点头致意）还没和您打过招呼，乔伦达先生。

乔伦达：你看过那份文书了？

乔伦达：（打个响指）我要送你礼物。

迪奥：略有耳闻。您请。

迪奥不卑不亢的完美礼仪让乔伦达的火气从肺管子直窜上脑，他想这就是野猴子靠着金钱，也能包装出样子来；但野兽终归只是野兽，上不了人的台面。他就知道这野小子会急着一颗心往回赶，可惜已经无力回天了。乔伦达的手往门口一指，他甚至都不屑指向迪奥——两位仆人上前把破衣服往迪奥身上一丢。

乔伦达：喏，这是我从前的马夫穿的，给你了。质量还挺不错。

迪奥：（看了看旧衣服）我想您是搞错了。

乔伦达：你说我搞错了？

乔伦达猛地站起来，先是一脚猛踹在迪奥膝盖，再一耳光把DIO的头都抽偏过去。在DIO还手之前，两个乔伦达带来的自家仆人就把迪奥按倒，被吓得一愣的乔纳森立马用力推了乔伦达。

乔纳森：发什么疯？

乔纳森：（气愤地把文书揉成一团）仆人，什么仆人，这个家我有份，你就算要迪奥当仆人还要问我！谁让你打他的？！

他好歹是和我生活快十年……除了父亲之外唯一的亲人了——这句话，还是说不出口？

乔伦达：（语气平静）当心啊，他们手重，骨折没那么容易医好。

乔伦达：（转头对着迪奥）我的脾气改了很多了，这儿有女士。你不能用那些文化人的词说话，懂吗？我给你点脸色，可别蹬上脸来。

乔伦达：你当贵族小子有十几年了，忘了自己从哪里来，这非常不好。非常不好啊。

迪奥闷声不响。他仿佛被打回了那种暗无天日的记忆——营养不良的瘦弱男孩，被人群殴到呕血、呕黄胆汁，被人群嘲是没有母棗亲的野棗种，被人动刀子捅伤大腿之后还被达利奥·布兰度拖下病床继续打……那几乎就快要从他生活中抹除的黑街的耻辱日子，此刻全部重翻。

乔伦达：（将乔纳森按回沙发上）从现在开始我租用你，你不用再去法律实习。因为按照法律你没资格上这么好的大学，进修这些本该属于我妹妹的课程。退学通知明天会按时按点送来。

乔纳森：（气愤地砸着沙发）我没这么想过！你干什么？！

迪奥：（继续沉默）……

乔伦达：（重新坐下）乔纳森，别激动，你误会我了。我不是那种和自家兄弟争家产的冷血怪物，我只是在代行家主的义务。家里没点规矩，那怎么行？

乔伦达：他不姓乔斯达。乔纳森，你们家白养了他这么久，也不见他回报你们什么。你得接受事实。镇上的官也不接受他现在的待遇，你可以去和治安警察说。

一个姓氏就那么重要？父亲生前也说过迪奥是不用改姓氏的——

乔纳森：（没底气地）他是……哥哥。他很照顾爸爸，他……

乔伦达：（一指迪奥）我可知道，这小子小时候欺负你，排挤你。你别不敢跟我说啊，你就不想出口恶气？小时候那次拳赛，他还欺负别人呢？那是位老绅士的孩子，很有教养。那个被他打的小孩就不配做人？

乔纳森：（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扯太远了！你这就算是向着我吗？人都是会变的！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再说了我自己的事要你操心？

乔伦达：（大声吼，指着自己胸膛）你太情绪化了吧？我是你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我保护你不受外人欺负，这不应该？

乔伦达：小时候你和其他山庄的贵族孩子多亲密？看看你现在！你应该改掉乱同情的毛病！

好吧，好吧！算乔伦达是她的家人，但是她的感受告诉她，迪奥说同样意思的话就不会这么凶狠。他在长大以后就没有凶过她了，除了父亲生病那次。滋味说不上来。

乔纳森：（深呼吸）这是你最后一次动手了，这不是我的请求，而是通知！

乔伦达：（象征性地点了点头，对着迪奥）穿上我的礼物，搬去下人房吧，你瞧你让我妹妹多么生气。学会温顺着点，不然我会把你打得尿血。

乔纳森：肮脏的话少说！

乔伦达：（大声命令）让他穿马夫的衣服！

楼上的蓓尔被动静吵醒，赶忙从二楼廊厅里探出头。

蓓尔：怎么了，怎么了？不是说好好谈吗？

乔伦达：当然是了，我们在好好谈。抱歉啊，吵到你了是吗？

蓓尔：（叹气）我其实也睡不着。待会让仆人们打扫房间吧，血光都露出来了，多难看。

蓓尔：不过乔纳森，你乔伦达哥哥脾气不大好，你还是多体谅他吧，以他的能力一定能管理好山庄的。他近几年在外也混了些本事。

或许她在尝试以语言挽救什么，但在迪奥眼里她的话飞来横去都只有一种含义——讥讽。乔纳森的愤怒从他一进门就没停止过，她涨红着个脸，以几乎断气的方式呼吸着，她的感受和情绪还是那么直白，毫无保留地直现在面上。但进步之处在于她学会了克制。

迪奥：（眼神微动）……

乔伦达：把他带下去。

乔纳森阻止无果——迪奥低着头并不完全是在忍耐羞辱和疼痛。他怀里的石鬼面，早已在闻到了他的血后开始难忍微颤的贪婪，他必须用身体裹紧压制它。

……

『自那之后我老是做噩梦，已经好几天了。』

艾莉娜轻轻拥住乔纳森。鼻子微酸的乔纳森没精打采，选择在艾莉娜创造的柔和氛围里逃避一切。

艾莉娜：乔纳森想要踏出山庄吗？

乔纳森：（非常沮丧地捂住脸）我暂时没能做好那些准备。

艾莉娜：心理医生或许能够帮助到我们。别担心JOJO，我会和你一起去的。我们还可以用旅行放松心情。

实在不懂她在这个家还有什么意义，但她还要依靠它。她不明白，这究竟是女人的命运还是乔斯达的命运——乔纳森万分懊恼地狂搓头发，直到脑袋顶变成一堆烂海带。

乔纳森：乔伦达才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艾莉娜：那叫上瓦根，去和他谈谈。我们需要更多的朋友。

乔纳森：瓦根不可能和他吵架的。

艾莉娜：（顿了顿）……

艾莉娜：我会有这样那样的梦。我梦到乔纳森，我自己，都结婚了，客人挤了一个游轮，大家都在互相说笑逗趣，抢糖果和彩带……

乔纳森：（浑身颤抖）然后，然后呢？

艾莉娜：我们各自都有可爱的孩子，会享受阳光。

乔纳森心中压抑的秤砣暂时松开了一会儿。下一刻，她的笑容在另一世纪成为定格。

……

{混乱时空}

——『希望让她就这么下去？』

烛光掠影，十五岁少年被一个活泼女人扑倒，金色尾辫如同完全散架的筑室，牵出一缕而全部抛散。他往后撑了撑手肘，做出维持被扑姿势的样子，等待对方的漂亮小嘴能嘬出什么香甜的话来。他把他们一百年前的事迹嚼得烂熟，但几乎一无所获……这么一想，他一个挺身，女人地位反转，成了他的身下物品。

乔鲁诺：（手握石鬼面，似倾听似思考）

女人：我想我……是不希望的。

乔鲁诺：我得请你闭上嘴了。

「活泼女人」是他的新玩物。她那深浅绿色交织的精梳辫，在乔鲁诺喜怒无常的反复作弄下披乱，当她的胴体完全失去柔韧度时，她就会去荒野、桥头，或者任何一个抛｜尸地点。只要他整拾形象，保证对外时冷静自持就可以了。换成人类？也许并没什么不同。「徐伦」——他给那些女人梳洗妆扮，尽可能模拟出她的样子，却无法尽知命运中她的性格；那个时候的迪奥和乔纳森或许也如此。乔纳森的命运，被过分强劲的血腥气味的能量场缠绕，难以扭转。

让「乔纳森」就这么下去吗？这个问题的选择不言而喻。迪奥与乔纳森共同的信仰——上帝，已经剥夺了他们作为人快乐的权利。

——『那么，我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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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吐槽&说明放送：

作死能手乔伦达上线√两个原创人物出场。有些字必须打间隔字才能不被敏感检测，6

手持剧本的乔鲁诺像个反派。

——本文更突出的是牵扯纠葛恩怨，而不是普遍意义的「恋爱」。情感表达比较含蓄深沉。很明白现实主义+虐向+正剧debuff会很惨淡，嘛，摊手。大概会在番外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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