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燕
『双燕双飞绕画梁,罗帷翠被郁金香。』
曲洐和苏祁,说到底,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曲洐有时候回想起自己的一生,却已经不记得苏祁的模样,但是这个名字却始终在她的心头,成为抹不去的朱砂痣、天边望不到的白月光。
起·悠悠我心
曲洐从来不相信所谓的宗族情谊。
当年曲家尚未分家的时候,兄友弟恭这种事情从来都不存在于这对兄弟身上,他们长幼的矛盾闹得几近成为街坊邻居茶余饭后的谈资,利益横在亲情之间,可谓是势同水火,得不到半点和缓。
那些年来曲家长子一脉如何欺辱曲洐的,作为加害者的他们可以当做没有发生的模样悠然自得,或许他们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还会得意洋洋着拿出来当做乐事去给他人笑谈。
可是曲洐不能。她绝不会忘记这些。她从来不是什么宽容大方的女子,这世间没有人教她什么叫宽容,而她知道的和宽容最接近的,也就只是母亲的忍让。不过母亲那样的所谓宽容,却更是让曲洐避之不及,她宁可去做个冷漠记仇的人,也不想为着这一句宽容委屈了自己。她自记事开始,就打定主意绝对不能成为下一个母亲,更不能相信这些缥缈无定的感情,把自己的一生赌在他人的身上。只是她没有反抗的机会和权力,苏家的婚约她无法反抗,那是因为苏家能带给她的,除却那虚无缥缈的感情之外,更多的是利益。更何况,她对宗族没有任何的期盼,故而当曲家长房夫人说出给她许了王家二少的亲事的时候,曲洐皱起了眉,下意识就想拂袖而去。
笑话,王家的二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那“鼎鼎大名”早就传遍了整个华州,连千里之外的定州也知道他的所作所为。那可是典型的膏粱子弟,说他纨绔都算是“埋没”了他。贪恋美色来者不拒,又是个见异思迁的主,尚未及冠便娶了李家小姐,此后又是和李家小姐的姊妹之间不清不楚,使得李家小姐嫁来没过两年便气的卧病在床,抑郁之下一命呜呼。这死了妻子,他倒是不甚在意,继续去到处寻欢作乐,甚至还有传闻说他杀了人手上沾着血。嫁给他做妾,那就是找死。
“放肆!”长房夫人柳眉一横,刚刚还带着笑的脸瞬间凶狠了起来,“先前才说你知了礼,现在这么快就打回原形了!”
“礼?”曲洐仿佛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她抬起头,对上长房夫人愤怒的眼睛,咬牙切齿道:“既然夫人说礼,那夫人倒是跟我说说什么是礼?父亲与曲氏在我还有婚约的时候便已经分了家,我们千里迢迢往定州迁,不都多亏了夫人一家吗?我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两家就已经不曾有过什么往来了,哪怕是父亲离世,也不见你们前来吊唁。我守孝守了三年,不是三天不是三月,是三年,这整整三年间,你们又有过问过哪怕是一句话吗?曲家早就分崩离析各走各道,夫人又是以什么名义来给我许这门亲呢?长房夫人?可是父亲早就分了家,曲家的长房夫人怎么还能管到我的头上?我父亲虽亡,可母亲尚在,这门亲可是我母亲许下的?这三书六聘在何处,媒妁之言在何处?何况我可从来没说过我知书达理,我就是无礼,夫人奈我何?”
“曲洐!你好大的胆子,你不过是分家的女儿,我母亲作为长房夫人怎么就没资格管你了!我母亲念着曲氏一族的亲情才来关心你和你娘,为你许亲不也是为了你的下半辈子好吗!你以为你自己还有多金贵不成,当年苏家选了你是你的福分,可是很明显你没这个福分去享受了,反倒是害了人苏家。你倒是去问问看,现今谁还敢娶你,能给你找门亲事你就该感激涕零磕头谢恩了,你还敢口出狂言!你嚣张什么,苏家灭了也没人护得住你!”听见曲洐的言语,长子一脉的堂兄不由得大喊起来。他怒气冲冠的样子显得极为可笑。
“感激涕零?亲情?”曲洐冷哼一声,美目一凛,对着堂兄堂姐道:“我的好姐姐好哥哥。你们真当我是傻子吗?”
“你们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念着什么东西吗?那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们,我不会嫁!别说这世间可没有第二个苏祁,更何况是嫁给纨绔子弟做小妾,我哪怕是老死在这个庭院里面,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更用不着你们操心。”曲洐一拍桌子,冷冷道。
“你!”堂兄指着曲洐的脸,看着她美丽的容颜上挂满了嘲讽的神色,一时气急又不知作何辩解。他摊上了人命官司,父亲也因此卧病在床,正是走投无路之际,却因王家的二少爷贪图曲洐的美色,想让他去从中间牵线有了一线转机。他们一家与王家达成了协议,说的便是他们把曲洐带去成亲,王家二少爷便帮着他偿还了那些债务解决那人命官司,度过现在的难关。何况当年曲迎分家,曲迎借着苏家的亲事,把曲家的重要之物带走了大半,就留了个空宅子给长子一脉,这把长子一脉气的半死,曲家更是日日夜夜咒骂着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与不识人的苏家。当年因为苏家的介入,长子一脉成了弱势,连带着他们也不敢去找曲洐一家的事情。故而这么多年来,两家联系几乎断绝,甚至连曲迎身死,这个做哥哥的长子都没有给半点眼神。可是现在苏家已经没了,他便又打起了那些嫁妆的主意,何况这些年来曲迎为曲洐添置的嫁妆只会比当年更多。本来是想着曲洐在经过这样的事情之后应该巴不得找个人嫁了,做妻做妾又有何妨,不过都只是男人的附属品罢了。他从来都看不起。只是曲洐态度这般强硬,倒是让他哑口无言了。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曲洐的母亲轻咳了一声,为这段争吵做了个总结,她声音柔弱,语气有些怯懦:“既然小女不愿,那便算了吧。总归是他们年轻人的事情。”
听闻此语,曲洐扬起一个笑,起身拜别了长子一脉。
堂兄气的支支吾吾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曲洐轻飘飘扫了他一眼,道:“堂兄可别因为小妹我气坏了身子,毕竟您可是曲家的独苗,气坏了可使不得。”语毕拂袖而去。
这场闹剧似乎就画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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