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梁上燕·起6

梁上燕

『双燕双飞绕画梁，罗帷翠被郁金香。』

曲洐和苏祁，说到底，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曲洐有时候回想起自己的一生，却已经不记得苏祁的模样，但是这个名字却始终在她的心头，成为抹不去的朱砂痣、天边望不到的白月光。

起·悠悠我心

只是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堂兄左思右想，寻思“好言商量”不成，那只能威逼，那人命官司在堂兄心口堵着，眼看着距离约定的时间越发相近，他居然使出了绑架的招数。想在月夜下趁着曲洐不注意直接把她绑到王家二少的床上，生米煮成熟饭。至于她之后是生是死，那都跟他没关系了。

只是这个堂兄没有想到，他以为曲迎死后剩个孤女寡母可以随意揉捏，再不济府中也没什么可庇佑都人或物，可是毕竟曲洐也是世家之女，当年为了配得上苏家，曲迎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去给这个唯一的女儿添置保命的物件和下人，生怕她出什么事情。他千算万算没有预料，曲洐身边的柳枝，便是个武林中的女子。

故而这堂兄自以为完美的计策，被曲洐身边的小侍女轻轻就给化解了，柳枝一脚踹在那几个绑匪都身上，把他们揍得落花流水直喊：“女侠饶命。”

曲洐却被这一出吓出一身冷汗，她虽知道这堂兄不是什么好人，却没料到居然会使出这样阴间的法子，她以为不过只是言语上的攻击。她呆坐在房内，望着天边孤寂的冷月，感到了莫名的伤感。

门外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曲洐一转身便瞧见了母亲从外面走来的身影，她的面上是难以言说的焦急。

“阿罗！你怎么样？刚刚柳枝说她抓到几个不轨的人，是冲着你来的吗？”阿罗是曲洐的小名，是母亲最爱的名字。母亲看着曲洐失神的模样，心疼地抱住了她，轻轻说道：“阿罗，别怕，阿娘在这里。”

曲洐从母亲怀中探出头来，她落下来了泪：“母亲，我就一定得成亲吗？我就非得听堂兄、听他们所言嫁给那个王二少吗？我不嫁就得被绑吗？”

“阿罗……”母亲欲言又止，许久之后又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策那般，她握住了曲洐的肩头，对着曲洐含着泪的眼睛，心中一阵刺痛，她抿抿唇，道：“阿罗，这些年来，我知道你怨我。我，我没什么用，太过于感情用事，我心中总是装着你的阿爹，我也不懂该怎么教孩子。我以前学的是些女工刺绣，我爹娘告诉我女儿家就应该这样，可是你不喜欢。我便不知道该怎样让你快乐，自从苏家那孩子和你定了亲，你倒是高兴了一些时日，我以为你心里是有他的，可是你去了趟京之后，就又没了那个心思。你爹爹一走，我什么都不懂，家里的事情都堆到了你的身上，阿罗，你很累吧。”

母亲柔柔的声音在曲洐耳畔回响，曲洐沉默地听着母亲说起这些她以前从来不曾跟她说过的话语。

“我本来以为，给你许门亲事，你就有了依靠有了爱你疼你的人。可是我没想到，那王家的二少竟然是那……那种人……你那堂兄居然又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可恶。”母亲神色暗暗，声音又低了许多，“阿罗，我这几日一直在想，你想要的是什么，现在我突然有了一个方向，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阿罗，你想走吗？”

“走？”曲洐止住了泪，思绪回了过来。

“对，走。离开曲家，离开定州，去京城去。”母亲咬了咬牙，道，“阿罗，我前些日子得了个消息，说是朝中那边，要选女官了。我就觉得，我家阿罗，一定能行的，只是京城路远，我担心你的安危，又怕你孤身一人在那波谲云诡的朝堂里面得不到什么好，我想让你平平静静过完一辈子，我瞒下了这个消息……可是现在我觉得，哪怕是你不惹事，你伯父那边，始终是不会放过我们的，那你不如离开。”

这些话宛如平地惊雷一般在曲洐的头脑中炸开，京中遴选女官，这意味着什么，那不是女子入仕的唯一途径吗？从此女子也可以像男儿那般，走出深闺，昂首挺胸走在京中，她那不知道会不会成为隐患都“前叛臣未婚妻”都身份也能有机会去肃清，更重要的是，她能够从此逃离这个四四方方的天地，走向更广阔的世界。她被这消息砸的晕乎乎，颤抖着问：“真的吗？”

“阿罗，你想去吗？”母亲小心翼翼地发问。

“我想！母亲，哪怕是我成不了官，哪怕是我不被重视，我都想去试上一试，我不想嫁给别人做小妾，更不想时时刻刻被堂兄盯着像是待宰的羔羊。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我想入京！”曲洐抹了抹面上的泪，眼中却迸发出了光芒。

母亲苦笑着点点头，她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道：“我让柳枝护着你去京中，只是你在路上，一定要万分小心，而且我听别人说，朝廷里面的事情也很可怕，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你……”母亲一想到这些事情，又犹豫了起来，她拿着玉佩的手收了回去。

“母亲，让我走吧，我不想在这里待一辈子，更不想看到堂兄看到伯父伯母那令人作呕的脸色。今天我能躲过，以后呢？朝中再怎么乱象，那也终归是有一线生机，能够往上的机会。”曲洐抓住了母亲欲收回的手，眼里的坚持让母亲心中一颤。

“好……我的阿罗。”母亲深吸了一口气，把玉佩交到了曲洐的手里，“这块玉佩是我出嫁的时候靖文公主送给我的，这么些年来，我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曾把它拿出来，因为我始终觉得她是公主，我只是个商女，我若是有求于她便再也还不清这个恩情，可是现在……你去京中寻她，这次大考，定然有靖文公主的支持，只要你能得到她的赏识，那便有更大的机会。”

曲洐呆了呆，她这么些年来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居然与朝廷中赫赫有名的靖文公主有所关联，这靖文公主是当今帝王的姑姑，是先帝最疼爱的妹妹，自幼诵诗书达礼仪，文能作诗武能作战，甚至于上过战场拿下了边境之地。班师回朝的时候她的身影成为了京城里面最靓丽的风景线。她一生未曾成婚，先是因为先帝疼爱这个年幼的妹妹，觉得这世间没有男人能配得上她，先太后又一心想把女儿留在宫里，婚事便这样一再搁置，后来她立下军功受万人尊敬，有人打她的主意，只是在她多次拒绝并立誓不嫁之后，便再无人敢言说她的感情。

曲洐接过母亲的玉佩，在夜色迷蒙中，轻轻道了一声：“阿娘。”

门外的柳枝倚在树上，望着月亮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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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苍天啊这个起怎么还没写完sos我本来想三千字就结束的……下一节绝对就是“承”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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