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梁上燕·承1

梁上燕

『双燕双飞绕画梁，罗帷翠被郁金香。』

曲洐和苏祁，说到底，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曲洐有时候回想起自己的一生，却已经不记得苏祁的模样，但是这个名字却始终在她的心头，成为抹不去的朱砂痣、天边望不到的白月光。

承·君子不见

曲洐趁着月色和柳枝匆匆离开了那个空旷的庭院，她回过头去看到的是母亲脆弱的身影，在那一瞬间，她有过半分的犹豫。

她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母亲挡在她面前的模样了，甚至也不记得母亲的名姓。似乎自从嫁到曲家之后，母亲便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东西，她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是，值得吗？

曲洐攥紧了手中这块玉佩，莫名觉得有些哀伤。她默默问自己，自己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的什么呢？

她坐上了前往京城的马车，马车缓缓行驶，渐渐已经看不到那曾经熟悉的地方。

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归来。

从定州往京都的路程足有千里之遥，当年她和父亲曲迎前往京城拜谒苏家的时候，足足走了三个月，三年过去，她已不记得当年的路线，只是随着柳枝的步伐亦步亦趋。

两个女儿家赶路总归是有些危险的，何况现在的这个世道，并算不上有多太平，落草为寇的匪徒在山上占山为王，官员只能无可奈何。虽时有江湖人士行侠仗义，可是始终无法肃清这所有的黑暗。

在出了定州城的第三天，她们便被江湖人士盯上了。柳枝的武功，对付那些家丁下人自然是绰绰有余，只是面对江湖人士却难免有些力不从心，她既要寻找出路，还要护着不会武功没有内力的世家小姐曲洐。

柳枝当机立断，推开曲洐自己与江湖人士缠斗起来。她挡在曲洐身前，刀剑在她的身上划出了道道血印。即便如此，曲洐仍是风尘仆仆，一身的血迹，柳枝带着她奔跑，她已然是脱力，任由着柳枝拖着她的身躯在地上划出血印，她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没有了痛觉。

月色之下，曲洐迷迷糊糊在想，自己便要死在这里吗，这甚至都还没有到达京城，她便已经不能再见天日了吗？她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不平之感，为什么她便是如此手无缚鸡之力，连逃跑都只能由他人带着前行。她望着前面受着伤却依然咬牙抓着她的手躲闪的柳枝，在这一瞬间意识到这便是江湖的肃杀，刀剑无眼。

在这个时候，她却不由得想起了苏祁。他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呢？听闻灭掉苏家的，不是帝王，而是那些江湖的刀剑客，他们挑破了苏家满门的喉咙，血染红了夕阳。苏祁那个时候，也会后悔，会遗憾吗？

柳枝乏了力，发出细不可闻的呻吟，曲洐猛然惊醒，望着这个一直护着她的女子，她分明和她一般的年纪，却见惯了刀光剑影与颠沛流离。

柳枝躲躲藏藏带着曲洐在夜色下寻到了掩护的地方，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柳枝想了又想，一咬牙准备去引开贼寇，给曲洐求得一丝安稳的机会。曲洐却紧紧抓住她的衣衫，喊着：“柳枝，你走吧，你快跑。”

柳枝一愣，转过身看着曲洐气喘吁吁的模样。

“柳枝，你听着，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你也受了伤，你带着我是跑不出去的，我自己也跑不出去，与其我俩都葬身此处，不如你先逃出去，去寻官府也好，去找江湖人也好，我们才能有一线生机，你快走吧！快走！”曲洐仿佛已经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她快速说着这些话，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中忐忑不安。

是生是死，便全在这一瞬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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