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离恨天·起7

『三十三天觑了，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害了，相思病怎熬？』

起

然而皇帝没给他这个机会。

叶洵刚坐下不久，他的衣衫被雪弄得有些湿了，宫女连忙给他换了一身，便听得一声禀报，接着便是皇帝走了进来。

皇帝面容有些憔悴，想来是近日朝中事物繁忙，又是江南水患又是岁末将至，总归是有些疲乏。

叶洵也听说了江南水患一事，他想着实在是怪哉，那江南之地向来富庶，人力物力财力都是不欠缺的，这水患倒是年年有，不过也都是在春夏之际，大家早已经习惯。只是这实在是奇怪，怎会突然在这个冬天涨了大水，还一发不可收拾，倒像是惹了龙王的怒气，江海滔滔。搞得江南三十三城的知府都层层上报，不远千里来了定安汇报情况。

“父皇。”叶洵正欲起身给皇帝行礼，却见皇帝摆了摆手，道：“洵儿坐下吧。”

“洵儿，今日之事父皇已经知晓了。”皇帝点了点桌面，瞧着叶洵低头沉思的模样，道：“是李家那孩子有错在先，本不该是你的问题。”

叶洵闻言抬起了头，又听得皇帝笑道：“李家我已经罚过了，国子监的规章制度也该肃整，你还是不开心吗？”

皇帝对着叶洵向来是惯着的，他在这个唯一的孩子面前，连个朕字都不会说。

叶洵心中有些喜悦，他想，果然父皇和母后是不一样的，父皇才不会像母后那样斤斤计较，在这些小事情上面没完没了的不乐。

可是叶洵却忘了，其实斤斤计较的，不是皇后，是他自己。

“洵儿。”皇帝笑意浅了一些，他叹了口气，道：“即便如此，你也不当和你母后争吵。你当是知道你母后这性子的。无论如何她是在为了你着想，你不该对她说那样的话的。”

“可是父皇，我真的——”叶洵抬起了头想要辩驳，却被皇帝打断了。

皇帝道：“你可明白那句话，说出来了便收不回去。”

“你是朕唯一的孩子，你不当这太子，该由谁来当？”

叶洵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归于了平静。他心中有些赌气地想，要不他们再生个孩子吧。谁能知道父皇母后成婚这么多年，群臣都说他们恩爱甚笃，怎么他偏偏连个兄弟姐妹也没有，更何况皇室宗亲分散，到先皇那一脉的，便只剩下了长公主和父皇。这说来说去，就是他根本没办法推脱。

皇帝见此只是叹了口气，摸了摸叶洵的头，道：“洵儿这几日也怕是累了，父皇给你做主，放你一天假可好？”

“真的？”叶洵听到放假二字，两眼放光。

“那是自然。”皇帝笑了笑。

“罢了，今日这事一闹，我的书还没温习呢，母后知道了又该不开心了。”叶洵有些怅然道，皇帝见他如此模样，欣慰又惊喜地笑了笑：“洵儿长大了，你放心，我会去告诉你母后的。”

叶洵神色晦暗不明。

一些疑惑从此扎下了根，经年累月发芽苏生，长成了缠绕的藤蔓，彻底将信任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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