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离恨天·起6

『三十三天觑了，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害了，相思病怎熬？』

起

沈湘漫不经心地捣着药。

今日的夜色来得有些早，天色渐渐沉了，白日的雪也已经停了。

富丽堂皇的宫殿内静不可闻，偶有蹑手蹑脚的宫女端来汤药，生怕惊扰了帐中的人。

而不远处的太医院却忙得不可开交。

皇后突然昏迷，长宁宫上下一片混乱，还是待到田掌事点了太医前来诊断方才安静下来。皇帝今夜本忙着处理江南水患一事，连着几夜未曾合眼，这一听闻皇后出事，心急如焚，好在事情也将要收尾，皇帝连忙拟了诏书将事情安排下去，刚一结束，便急匆匆地赶到了长宁宫。

皇帝守在昏迷的皇后身边，沈湘便被田掌事领了出来，田掌事道：“沈姑娘，能劳烦您去太医院看看吗？”

沈湘自然是应答了，她心中虽是着急跑出去的叶洵，可转念一想，这皇宫也没人会对他做些什么，沈湘点了点头，来到了太医院。

然后便是这样被拉去捣药了。

沈湘心不在焉，见着这如墨般沉下来的夜色，而叶洵还是没有消息，她心中越发地焦急，捣药的动作也虚浮起来，倒像是在发呆。

太医院的医女瞧见了，眉头一皱小声喃喃，然后便让沈湘离去。沈湘意识到自己好像干了些错事，有些惊惶地道歉。

那医女笑了笑，轻声道：“沈姑娘多想了，这些药材捣碎需要花费不少力气，姑娘年纪小使不上力，本不应该让姑娘来做这些的，只是本来以为皇后娘娘那边需要这药材，方才留了姑娘在太医院。只是后来既然已经需要了，那便放在这里我们自己来就好。”

沈湘点点头，离开了太医院，她瞧着那沉重的月色，有些害怕。

路过东宫的时候，她恰好和叶洵迎面相撞。

月光之下，沈湘抬起头便见到叶洵一脸煞白，失魂落魄，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吓的，他眼里满是震惊，身上还在微微发抖。

叶洵却仿佛没看见她的样子径直向前走去。

“洵哥哥，你怎么了！”沈湘连忙拉住了叶洵，问道。

叶洵一回神，见沈湘疑惑又担忧的眼神，随即敛了情绪，道：“没什么。”

沈湘牵住了叶洵的手，被那冰冷刺骨的温度吓得一激灵，她想，叶洵得是在外面待了多长时间，才会将这手冻的通红一点暖意都没有。她有些难过道：“洵哥哥，都是因为我你才会这么不开心的吗？”

“不是。”叶洵斩钉截铁道，他声音小了些，“这跟你没有关系，你别多想。”

见沈湘好像想说些什么的样子，叶洵连忙道：“阿湘，我想休息了，你先走吧。”

语毕，叶洵便回了东宫。

沈湘注视着叶洵在月色下的背影，那不像是个十岁少年的身影，倒显得有些萧瑟与沧桑，还有些疲倦。

沈湘摇摇头，喃喃：“我真是想太多了，洵哥哥定然是累了。”

随即她又想到昏迷未醒的皇后和守在皇后身边的皇帝，也不知道叶洵会不会和皇后说清楚，得到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她可能永远也不会想到，这一天将会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叶洵回了宫，东宫的宫女老泪纵横，就差跪下来磕头，她们连忙生起了火，给叶洵暖身。

随即一名宫女道：“太子您终于回来了，皇上那边催了几次让您去长宁宫。”

“去那儿干什么。”叶洵冷笑，难不成父皇还得帮着母后再骂他一遍，他实在是不想见到母后那严肃的面庞。

尤其是，他刚才在那个奇怪的女人口中听到的，所谓的真相。那些事情太过于荒诞而又似乎有些可信，让他的脑子混沌不清，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地走回来的，结果路上恰好还碰见了沈湘，她身上还带着一股药味，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他想装作不知道，然后早些睡过去，就当一切都只是个梦，梦醒来便会如初。

然而皇帝没给他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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