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离恨天·起10

『三十三天觑了，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害了，相思病怎熬？』

起

沈湘瞧着叶洵有些失神的模样，不由得担心起来。

“洵哥哥，你病了吗？”她问道。

“不，没有……”叶洵咽下了心中的疑虑与怅然，只是淡淡回答道，他想，无论如何，沈湘总是不会害他的。

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哪能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呢。

“那就好！洵哥哥，我听田姑姑说啦，皇后娘娘已经撤了那些侍卫，你不用再担心会有人跟着啦！”沈湘笑得灿烂。

叶洵心想，那我早就知道了，抬头一见沈湘那欣喜的模样，面上却应和着沈湘，装作诧异地应了一句。

“阿湘，你知道，我们那日去的地方是哪里吗？”叶洵突然想起那个华美的殿堂，曲水回廊、花团锦簇，是这金碧辉煌的皇宫里难得的一份雅致。

“诶？”沈湘有些疑惑，她转了转眼珠仔细思考，叶洵却又打断了她：“罢了，只是无聊问问。”

皇宫里面有太多的秘密，他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可是就连在皇宫里面长了十余年的他也不清楚的事情，沈湘又哪里会知道呢。

叶洵叹了口气。他望着天边的白云，想，或许这本就不该是他这个年岁去思考的东西，无论真相如何，他总归是这个国家唯一的继承人。

这样的日子一晃而过，转瞬间便是七年过去。

曾经的女孩摇身一变亭亭玉立，一双眉眼清秀可人，一颦一笑都带着温柔的诗意。因着沈湘及笄，男女有别，她被送到了皇后的宫中，皇后待她不薄，在某些时候甚至比待叶洵还要温柔几分。

叶洵倒是动不动往长宁宫中跑，这宫里的宫人对他们的感情都是心照不宣。谁都知道当初皇后将沈家年幼的女孩接进宫中，就是存了一分这样的想法，两个孩子也算是青梅竹马，只等叶洵到了年岁便可将此事提上日程。

这些年来，叶洵随着年岁的增长，性情沉稳了许多，他的声音不再清脆，反而是有些低沉，少年人的肩膀也慢慢宽厚起来，一身绣着金线的黑衣，衬得他更加贵气。他学着做一个太子应该做的事情，慢慢去参与政治，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幼年的经历依然困扰着他，那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喊着：“鸿吟公主。”午夜梦回，叶洵又总是想起那看不清模样的温柔女人，与严肃的皇后全然不同。

这一切都让他辗转反侧，寤寐难眠。沈湘也不再陪在他的身边，而是先去了皇后的长宁宫，后来又被皇后送到了宫外，只言是沈湘该回家去看看，不应一直待在宫里。

“司青……我想出宫去。”叶洵在宫里来回踱步，沈湘的离去让他更加烦躁。以前还能在请安的时候去皇后宫中见上一面，现在朝中一边催着他立太子妃，一边又送来了各式各样的美人，他并不想跟她们有所牵扯，可是又不敢向皇后说娶沈湘。

是的，是不敢。

沈湘是自幼养在皇后身边的，她太过相信这个掌管后宫的后宫之主，那些旧事在她的眼中只能成为波澜诡谲的故事，她不会相信皇后的心思。可是无论如何他与皇后终有争执的那一天，若是娶了沈湘，他又该如何？

她会相信吗？那些听起来那么可怕的事情多么天方夜谭，可是在皇家，什么事情不会发生呢？历史上去母留子的事迹不在少数，为了这个权力，多少兄弟倪墙，多少父子相残，又有多少鲜血铺成？当年告知他一些旧事的何冀之，在第二日便不知所踪，随之叶洵便得到了何冀之因贪污被贬出京的消息。这甚至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叶洵不敢去赌，他更不想将沈湘架上两难的抉择。他不敢去试沈湘是否会像何冀之那样，突然在某一日便不见了踪迹。

沈湘及笄的那一年，面对着那个娇俏的满眼期待的少女，叶洵在那个梧桐树下，为她送上了满院的芍药。

等我。叶洵对她说。

等到他不再受皇后所限制，能够有自己的权力的时候，他定然为她送上最美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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