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离恨天·转6

皇后愤然离席，与此同时皇帝又处死了一个舞女，这件事第二日早朝便传遍了朝堂，本是觥筹交错的欢喜宴会，转瞬间便沾了血色。臣子窸窸窣窣地议论起这件事情，猜测着这个舞女有什么大的来头，只有叶洵安然地站在那里，心中最是清明。

不过他却装着惶恐不知所措的模样，像极了年少时候肆意跟在皇后身边的那个孩子，他连忙向皇后请安认罪，懊恼地跪在皇后的脚边，竟是服了软，道：“母后，儿臣不过是想投其所好，却未曾想惹了母后的不乐……母后，那女人到底是怎么了……”

皇后神色复杂，欲言又止，严肃的面容上有些疲累，眼圈有些泛红，显然是哭过的痕迹。叶洵心中暗道，分明是恶人，却做出来一派清高自持的模样。

皇后望着叶洵许久，想要从叶洵的脸上读出一丝情绪，最后终究是叹了口气，她道：“没什么。”

“洵儿，有些事情，你是不该知道的。那不过是些旧事罢了，便忘了吧。”

叶洵心中冷笑，想着只道是：“旧事，那些见不得光的旧事。”

然而面上却装作顺从的模样点点头，一脸懊丧地祈求帝后的原谅。

皇帝倒是最后还是严肃着脸，道了一句：“洵儿，朕不知道你是不是听了些什么风言风语，有些事情，莫要听信他人言说。”

“儿臣知道了。”叶洵低着头轻声道，他看着皇帝复杂的眼神，一句“那父皇告诉我到底什么才不是风言风语”话到嘴边，却硬生生被他止住了。

此刻不该是挑明的时候。叶洵想，此时的帝后，虽然察觉到了什么，却并未深究，想来是意识到叶洵听了些言论，只是听了多少，他们并不清楚。

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他脑海中回忆起老妇的冷笑之声：

“殿下，奴跟随公主多年，公主性情最是良善，当年南越战败求和，也是公主念着天下苍生，不愿造成那血流满地，遍地尸骨的人间惨相才自请和亲。她本该是南越最受宠爱的公主，是王上唯一的小女儿，可是她来了这里，受尽屈辱，本以为帝王对她有意，不说宠冠后宫，至少也该是平安喜乐。帝王无情，帝王无情啊！”

“早在南越，奴与公主便听说过他的名字，纵然天下人将他说得多么伟大光明，可是他压根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刽子手！什么皇帝什么皇后！就是一对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他眼睁睁看着那个恶毒女人害死了公主，却半句话都不曾说过，公主的死，他一滴泪都没留下过！若是当年王上知道会是这个结局，便是国灭也断然不会将公主送到这个恶毒的宫廷！”

“奴好恨啊！殿下！奴恨啊！”

“奴恨不得饮了那女人的血，吃了那女人的肉，奴日日夜夜都无法忘记公主死去的梦魇，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地坐在后位上享受着世人对她的尊崇与厚待，南越死去的臣民死不瞑目啊！公主是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殿下！奴本以为奴要带着这些秘密一起尘埋于地底，却未曾想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天，是苍天有眼，是公主在上面看着殿下您啊！”

叶洵闭上了眼睛。

梦里有一双纤长的手，声音温柔，喊着他的名字：“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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