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江厌离平平无奇,她只是不爱打扮,也与世无争,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照顾两个弟弟,自得其乐。以江厌离的身份,金玉无礼的请求她自是可以不用给兰陵金氏这个面子。但仙门百家人多口杂,这一次江厌离若不露一手的话,难免人前人后会落下话柄。
上完胭脂的江厌离淡妆素裹粉面桃腮,端的是一位清丽柔和、明媚温婉的美人。白霜染手法比金玉的那些化妆师强了不知多少倍,蓝琬又采了几朵粉红和白色的小花,细心地簪在江厌离的发髻上。
“阿离姐要跳什么舞?”蓝琬问道。
江厌离思忖片刻,从架子上取下一条粉色绸带,道:“就跳一曲柘枝舞吧。”
“阿离会跳柘枝舞?”白霜染十分惊奇,江厌离身姿柔若无骨,看上去是有点舞蹈底子在身上,但没想到她会跳如此精妙优美的舞。
江厌离点点头:“小时候同眉山的二姨母学过,但许久不跳,怕是技艺都生疏了。”
蓝琬连忙宽慰道:“阿离姐别紧张,你就当底下坐的全是萝卜白菜,放开跳就行。”说着,她眼睛里不免闪出几分期待来:“我还没见过阿离姐跳舞呢,这会可要大饱眼福了。”
三个姑娘彼此会心一笑,手拉着手给江厌离打足了气。
一切准备妥当,蓝琬抱着神舞坐到了乐师的位子上,调好了弦。白霜染也给凌云换了膜,亭亭玉立在蓝琬身边,两位绝世美人已然是赏心悦目的一派好风景。
不过,当江厌离款步进来,更是惊艳四座:白皙的鹅蛋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趁得她面若桃花肤若凝脂,秀发上星星点点地洒满了小巧的花,那花簪得恰到好处,如同黑夜中闪烁的繁星。
这清水出芙蓉的姿色,和平日里清汤寡水的江家小姐简直大相径庭。连魏无羡和江澄都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金子轩更是恨不得把眼睛长到江厌离身上去。
一下被那么多人盯着看,江厌离有些紧张地看了蓝琬和白霜染一眼。二人皆微微一笑,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蓝琬轻轻拨弦,神舞清脆的声调若鸟鸣春涧,清泉流响;白霜染吹奏凌云相和,箫声宛转悠扬,似带着林下潇潇而起的清风吹入大厅,余音绕梁,不绝如缕。
洞箫与琵琶音色相辅相成,一柔一刚,一婉雅一灵动,玄门各家顿时如听仙乐耳暂明。蓝曦臣也是稍稍地惊讶,他曾经与白霜染合奏姑苏蓝氏雅乐默契至此,却也不如蓝琬以神舞相和的民间小调来的动听,竟然有些微微的沉醉之意。
墨发如烟,裙裾飞扬。绸带在芊芊柔荑中仿佛被赋予了灵魂一般,美人的脸庞掩映时隐时现。江厌离穿了一身裙幅宽松的襦裙,起舞时蹁跹如振翅欲飞的彩蝶。她不同金玉一般刻意地媚行烟视,而是根据舞曲所表达的情绪,时而双眸弯弯,笑颜如花,露出一排雪白的贝齿;时而细眉轻蹙,双颊鼓起尽显小女儿家的娇嗔。一颦一笑中,竟将一位相思的少女展现得淋漓尽致。
几年后成了家的金子轩每每想起这个场景,总会大肆感慨一番。那天大殿内的烛火打在地上摇曳不定,江厌离犹如在一池潋滟的湖水中翩翩起舞,笑靥如花。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还好还好,庆幸没把媳妇作没了。
蓝琬最后一个音节压在琴弦中停止,白霜染也将凌云从唇边挪开,一时大殿寂静如一摊死水,鸦鹊无声。
“当啷——”
金子轩看的愣了神,筷子从手中滑脱,很响地砸在地板上,骨碌碌滚开去。
不知是谁带头拍了两下掌,顿时潮水般的掌声一浪高过一浪,在大厅里拍击回旋。
“江姑娘的柘枝舞跳的真是好啊!广寒仙子与冠雪仙子的合奏也悦耳动听!”
“江姑娘真是留得好大一手惊喜,看来人是不可貌相喽!”
一片称赞声中,聂怀桑蹑手蹑脚地挪到了魏无羡身边,满眼都是八卦的熊熊火焰:“魏兄魏兄,江姑娘是什么时候会跳舞的?我怎么从来没听你们说过?”
魏无羡嘶了一声:“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从前听江叔叔提过一嘴,但是师姐从来没在我们跟前跳过。”也是难为他刚刚白担心一场了。
聂怀桑没听到想听的,又去扯着江澄问,才知道江厌离小时候在眉山住过一段时间,和眉山虞家二娘子学的。
“不过这都是我们七八岁的事情了,阿姐竟然还能记得这舞,当真是连我也没想到。”江澄说着不由挺直了身子,为姐姐感到自豪。
一曲舞毕,江厌离也没有因满场喝彩而骄傲,恢复了从前不显山不露水的的模样。对着堂上又施一礼,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坐好,姿态云淡风轻,从容娴静。
“江姑娘,您跳的太好了,我从来没见过如此标准的柘枝舞!”走之前聂怀桑还不忘称赞了江厌离一嘴,江厌离则微微颔首,谦虚道:“聂二公子过奖了。”
那边蓝琬与白霜染双双施礼谢幕后也回到了各家阵营,只是此时却不见了金玉的身影。蓝琬疑惑地身子后仰,悄声问后面坐着的同族师妹蓝琂:“金玉哪里去了?”
蓝琂则憋着笑,同蓝琬咬耳朵:“师姐你是不知道,江姑娘惊艳四座的时候,金玉躲在柱子后面咬牙切齿的,那脸都气成紫色了,跟个大茄子似的。”
正说着,她猛地想起了家规里有一条不许背后议论人是非的,赶紧闭嘴瞄了一眼前面坐着的含光君和泽芜君。见二人似乎并未听见才放下心来,压低声音又道:“刚刚我看见她气急败坏地从偏门出去了,大概是绊子没使成,心有不甘吧。”
“我是真心不明白,她喜欢江澄,还上赶着得罪人家姐姐,脑子没毛病吧?”蓝琬还是没法明白金玉此行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蓝琂惊奇道:“金玉居然喜欢江宗主?”说着她思忖片刻,迟疑道:“可能是嫉妒和江宗主关系好的一切雌性吧,哪怕是亲姐姐呢?”
闻言,蓝琬有片刻的无语,心里只余“有病”两个字。
江厌离献完舞,又有一些世家小姐陆陆续续出来表演才艺,可谓是百花齐放春满园。其中乐陵秦氏家主秦苍业的掌上明珠秦愫弹得一手好筝,再加上生的娇小玲珑秀丽可人,也获得了不少男修的青眼相待。
金光瑶静静地听着她的筝,那双精明伶俐的眼眸中竟然罕见地流露出几分真情实感的柔软,使得那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和自然。
一曲弹毕,秦愫有些羞涩地瞥了他一眼,金光瑶则眯眼点头,笑得春风满面。秦愫顿时玉颊生晕,匆匆行礼后就小跑回去,躲在母亲身后不肯出来了,秦苍业则满眼怜爱地看着自家女儿。
“秦宗主当真是宠爱秦小姐呢。”只有一个严厉哥哥的蓝瑄不由自主地感叹道。
蓝琬则喜欢极了秦愫那副娇羞可爱的情态:“像秦愫小姐这样的姑娘,想不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都不行。”
“老秦啊,阿愫今年也有十六岁了吧?是到了适龄的年纪了,可有心仪的儿郎吗?”金光善不知道是单纯打趣还是故意提起,笑容狡黠得和狐狸一般。
一说起嫁女儿,秦苍业摆摆手脸色不虞:“嗨呀宗主,阿愫年龄尚小,我还想她多陪我和夫人两年呐,再说吧!”
“知道你舍不得,可也得先物色相看着呀。”金光善调笑道:“我本家倒是有几个合适的儿郎,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不知道阿愫有没有看的上眼的?可以和伯父说说。”
“啊……”秦愫没想到金光善直接把问题抛给了自己,飞快地瞥了一眼金光瑶,顿时脸红的都能滴血了,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闻言,秦苍业生怕金光善抢他女儿一般,赶紧把秦愫往身后一护:“宗主,您这是要和我抢闺女呐!那我可依不得您了!”
金光善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世家也跟着乐呵呵地看戏。
见秦愫羞怯得头都抬不起来了,金光瑶赶紧出来解围:“父亲您又不是不知道秦宗主多疼爱阿愫妹妹,就别同他开玩笑了。”
至于金光瑶为何如此称呼秦愫,一来是因为秦苍业是金光善得力的下属,两家关系亲密,小辈们自然以兄弟姐妹相称;二来,他确实有些许自己的小心思,知道秦愫中意于他,喊的暧昧不清,显然是提醒金光善自己有想娶秦愫为妻的意思。
果然,金光善笑着打量了他一眼,忽然指着他道:“阿愫,觉得你阿瑶哥哥如何?”
此话一出,秦愫心里都漏跳了一拍,像是自己的小秘密被戳穿了一般,紧张地绞着帕子。但秦苍业与秦夫人的脸色却不太好看了,显然是对金光瑶昌妓之子的身份心有芥蒂,不愿将女儿许配于他。
金夫人赶紧拍了金光善一巴掌,疯狂使眼色,让他不要喝高了就开始乱点鸳鸯谱得罪下属。
但此时,秦愫却轻轻地出声了:“阿瑶哥哥……阿瑶哥哥很好……”
虽然秦愫声音小小的,可却真真切切听到金光瑶的耳朵里。微怔片刻,他白皙的脸庞居然也浮起淡淡的血色,有些难为情道:“您也别开儿子玩笑啊……”
“哪里是开玩笑呢?子轩都开始同江姑娘议亲了,你也得抓紧找个媳妇!最好你们兄弟俩一起把喜事办了!喜上加喜!哈哈哈!”
金光善虽然喝大了,但他有些表面功夫还是做的滴水不漏:优秀拔尖的嫡长子议亲,另一个儿子为射日之征立下汗马功劳,不好不给安排着。总之表面上得一碗水端平,不能让别人觉得他们兰陵金氏厚此薄彼苛待功臣。
话赶话说到金子轩的亲事,金光善话锋又转到他那边:“子轩啊,你和江姑娘如今相处得怎么样?”
金子轩没想到父亲忽然问到他了,差点没紧张得呛到,正要放下酒杯回话,底下忽然传来一个沉冷的声音:“不怎么样!”
闻言,金光善顿时不快地微皱眉头,实在是恼烦这出声之人。
“江宗主,您家下属都可以随意越过家主插话了吗?”
魏无羡出声得太出其不意,言语也不甚客气,听着自然是使人不太舒服。江澄赶紧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忙起身赔礼道歉:“抱歉金宗主,魏无羡也只是关心家姐,言语鲁莽,江某代他替您赔罪,自罚一杯。”
说着,他执起手中满斟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金光善本来想借机提点几句魏无羡言行无状,但此刻金子轩正与江厌离议亲,也不能太苛责人家师弟,于是摆摆手道:“罢了,以后都是一家人,咱们不说两家话。”
猝不及防被捆绑了亲戚,丝毫不顾及江厌离到底愿不愿意,江澄满脑子仿佛被偷了家似的糟心又晦气,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了。魏无羡气的牙根痒痒,他们兰陵金氏婚约想毁就毁想结就结,如此随意,把他师姐当什么了!
“……金宗主,家姐……似乎并未同意,与令郎重修婚约吧。”江澄真是不知道用了多大定力,才忍着没口吐芬芳。要是他不是宗主,估计也和魏无羡一样开喷了。
金光善眉峰一挑,做讶异状:“是吗?”说着他转头问金子轩:“子轩,是这样吗?”
“……”金子轩被他爹问的头皮发紧脸色涨红,拳头紧握,半天也蹦不出一个字来。
因为江厌离的确没有那个意思,虽然后来母亲把他抓回去,又撮合他俩待了一下午,江厌离除了笑容比之前多了,但仍旧客客气气地,绝口不提从前婚约之事。
金子轩见她无意,也没好意思提,所以才造就了现在尴尬的局面。
金夫人在底下重重地踢了金光善一脚,又恶狠狠剜了他一眼刀。金光善见夫人明显不高兴了,规矩了很多,也不调侃儿子了,吭哧了一阵开始直接询问江厌离:“那江姑娘意下如何?”
然而,一向礼数周全的江厌离此刻却罕见地没有答话,也没有起身。江澄和魏无羡也觉得奇怪,连忙转身去看,只见江厌离低垂着头,用手撑着前额,长发丝丝缕缕垂下严严实实遮住了脸,似有些不适。
“阿姐?”江澄顿时心下不妙,伸手晃了晃江厌离,魏无羡也紧张地凑上前:“师姐?你怎么了?醉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是晓微吖:蓝琂(同言)小可爱的设定为蓝景仪小朋友的亲小姑姑哦,所以性子比较跳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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