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然和傅嘉榆,对于江滨小区的人来说更像是一个永远并列出现的固定词组。
两岁那年傅嘉榆生了一场大病,断断续续在医院里折腾了近半年才全须全尾地出来。
这座沿海小城的人秉持着一种淳朴虔诚的迷信,家里人前后搭了万把块进去,才从一个据说颇为灵验的大师嘴里套出一句“五行缺木”,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傅嘉榆在两岁以前有个原名叫傅嘉俞。
主导完这场谐音烂梗一样的闹剧后傅家人犹嫌补得不够。彼时刚搬进江滨小区还未和丈夫闹到对簿公堂的简兰花,在打听到楼下有户姓林的邻居后,当即拍板做主,抱着大病初愈的傅嘉榆敲响了林家的门:“你们家缺不缺干儿子嘛?”
于是理所当然的,林昭然十六年人生中的许多个第一次都是跟傅嘉榆一起完成的,包括眼下即将double kill的“首次旷课”和“首次观看流星雨”成就。
他铺平了被山路上碎石硌得凹凸起伏的报纸,单手撑地坐了下来,还未拍去手掌上的尘土,眼前就出现了一罐被拉开易拉环的橙汁汽水。
林昭然头也不回地接过喝了一口,只觉得冰凉的触感顺着喉管蔓延至五脏六腑,不由得战栗了一下。
“这就冷了,什么体质?”
傅嘉榆挑了挑眉,手背贴上林昭然的额头,被欲咬吕洞宾的狼心狗肺发小一巴掌拍开。
“被冰的!已经八点了都,你哪看的消息啊能有点准头吗?”
“这也不能怪我啊,时间上有点误差不是很正常吗?”
傅嘉榆愈发郁闷,往万里无星的夜空看了一眼。
这年盛夏并不似往常一般闷热,山风拂面而过,带着一种令人心生愉悦的温度。
脸上突然有些湿润。
林昭然皱眉抹了一把脸,方才开口想说点什么,就对上了傅嘉榆正转向自己的同样茫然的双眼。
林昭然神色肃然:“别吧。”
傅嘉榆面容沉痛:“别吧。”
在这个夜晚,八百年没翘过课但翘了课的林昭然并没有如愿迎来八百年一遇的英仙座流星雨,比流星雨先降临的,是这个夏天的第一场暴雨。
傅嘉榆时常会想,或许那个一句话让自己痛失原名的神棍确实有点东西,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年幼大病过的自己自小学起便像被灌了激素一样拔地而起,长成一副欺男霸女的茁壮体魄,而林昭然却始终是这么个脆皮易折的药罐子体质。
有那么两三年的时间里简兰花甚至因此对林昭然心怀十万分愧疚,见着他就要叹口千回百转的气,目光怜爱含哀,愣是被林昭然品出一点“你小子命不久矣”的意味,简直要疑心被隐瞒了身患顽疾活不到两位数年龄的恶讯。
在还没跑下山之前就被淋得浑身湿透的林昭然不出意外地发了热。
行吧。
送完人回家刚上楼的傅嘉榆看着手机屏幕上陆年尧发来的噩耗,又看了眼已经接到班主任控诉,站在家门口准备实施棍棒底下出孝子传统教子偏方的简兰花,有些认命地叹了一口气。
分工明确,病床你躺,毒打我挨。
这种蔫巴萎靡的精神状态在隔天早上达到了顶峰,陆年尧贱兮兮凑过来,说榆哥榆哥,下次早退给我预告下,太神了你俩,老萧一百年不动摇晚自习第一节课在家看孩子写作业的惯例,居然能在昨晚杀个回马枪,刚好抓到你和林昭然两个倒霉蛋。
傅嘉榆正罚站后门,面无表情地低头早读课文,腿上却趁萧邦不在教室时给了陆年尧椅子一脚,隔山打牛般把陆年尧踹得往桌面猛地一磕。
陆年尧吃痛地留下一个含恨的后脑勺和一根挺立的中指。
傅嘉榆皱着眉,想了想又踢了下陆年尧的椅子。
“?”
“带手机没,借我。”
陆年尧贼眉鼠眼地往门口伸脖子看了看,销赃一样鬼鬼祟祟地把手机掩在课本下递给傅嘉榆:“小心点榆哥,身家性命寄于此了。”
傅嘉榆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接过手机先发了条短信给林昭然。
“好点没?”
随后顿了片刻,打开论坛搜了昨天看过的新闻帖子,发布者赫然是一家营销号,他从善主流地点进主页,只见那篇“今晚滨州人有福了!一起来看流星雨”早已被偷偷删除,冷笑了一声,反手把这个为滨州人民有难添砖加瓦的营销号,从上到下逐篇点了一遍举报,然后把手机轻轻抛了回去。
接过手机目睹一切的陆年尧对他榆哥记仇的水平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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