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断肠后篇

楔子

易言垂眸看向秦羽插在自己胸口上的刀，苦涩一笑，“你这又是何苦呢？”

秦羽的双手不停的颤抖，她望着鲜血不断地从易言身体里流出，流泪道，“我没办法，我……只能这样做！对不起……”

易言伸手抚上她的脸庞，温柔的开口，“我知道的，我不怪你。只是，我不愿你……”

秦羽打断他的话，笑着摇头，“如果没有你，我宁愿死也不愿意独自一人孤独的活着！”

易言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秦羽搂入怀里，然后失去了意识。

秦羽紧紧抱着他，痛哭出声，“你等着我，等我将你安葬好后，我就来陪你！易言……”

第二十五章

沈纤将碧玺留在了谷外，“你带着所有影卫留在外面，将身后的尾巴都处理干净了！魅影他会在暗中帮助你的。”

“萧何的人魅影一人就可以处理好，为何要将我留下，顾轻语她让我跟随阁主是为了什么阁主不会不知道的！”碧玺怒吼道。

沈纤冷声笑了，“你是听从我的指示还是她的？你不要忘了，无影阁的阁主是谁！”

碧玺平复好心情，扭头不看她，“恕我无法听从如此不合理的命令！”说完后愤怒离去。

沈纤望着他的背影轻叹，这人的脾气还真是暴躁啊！而且生气的样子……真的好像兮尘！

“你还是带他入谷吧！他的医术一定能助你一臂之力的。而且，”魅影从黑暗中走出，“他的武功不弱，我试过，和主子你不相上下！甚至，有可能比主子你还要高出很多。”

沈纤十分震惊，魅影的武功她是知道的，能让他如此夸赞的定是十分厉害的。虽然之前就有猜到他武功不错，但没有想到竟是如此卓越的！

“既然如此，那就随了他的心思吧！”沈纤叹气。

魅影望着她，神情有些高深莫测。

沈纤隐瞒了身份跟随易言进入药王谷，碧玺默默守护在沈纤身后。

易言一路上一直保持沉默，当看见昔日热闹非凡的药王谷一片寂静时，他的神情有些悲伤。

秦楼亲自接待了他们，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易言，语气中难掩喜悦，“阿言回来了。”

“义父不必如此装模作样，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易言后退几步，冷声说道。

秦楼面有不悦，但并没有表示，他看向沈纤，轻轻拱手，“沈阁主，有失远迎！”

沈纤一愣，但很快便笑了，“看来萧何来过此处了啊！”

秦楼点头，但立即又摇头，“沈阁主不必忧心，在下一直仰慕先阁主萧卓，况且在下还有事相求！”

沈纤望着他勾唇一笑，果真是伶牙俐齿啊！

“沈阁主多日奔波定是十分劳累吧？在下已经安排好房间，沈阁主先去休息片刻吧！”

沈纤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那就有劳了！不过，这个人要和我一个房间！”沈纤伸手搂过碧玺，轻声开口，“我如果没有习惯的人服侍，夜里会失眠的。”

秦楼轻笑，“在下一定照做。”

沈纤转身离去时，突然冰冷开口，“希望秦谷主做个明白人，易言是我无影阁中人，他是死是活都只能由我来决定。而且，我这个人，最是讨厌别人动我的人，万一让我不开心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我也是愿意做的。秦谷主，你可明白？”

“沈阁主的性格在下还是十分了解的，既然无影阁满足了我的心愿让易言回来，那我便不会得罪无影阁的。”秦楼拱手行礼。

沈纤看了易言一眼，搂着碧玺离去。

碧玺望着沈纤的侧颜，内心有些复杂，她难道一直是如此行事的吗？

易言眼神渐渐冰冷，他向前一步，冷声道，“我想见她一面。”

秦楼笑了，眼神充满杀气，“你还有脸提小羽？如果不是因为你，她根本就不会如此！”

他这些年一直在培养药人，易言是最让他满意的人。他从小就给易言用药，就为了有一天可以用他的命救自己的女儿。可是，他竟然敢拿了秘籍逃跑，如果不是因为小羽苦苦哀求，如果不是惧怕无影阁，他早就派人去抓他了！

小羽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他没有办法只好不断的实验，就为了有一天可以救小羽。但是他几乎杀完了所有的养子都没有成功，那时他突然想起了易言。

当年的他便是最匹配的，如今他成为了影卫，功力大涨，药效一定更好的融合了。于是他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了无影阁，就为了可以抓住他。

沈纤的威胁他听出来了，但那又怎样，即使失去一切，只要小羽可以平安无事那就足够了！而且当今皇上萧何答应了他，定会祝他一臂之力，所以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我会让你见她的，但是你要知道她会死，如果你不死的话！”秦楼目光如炬的盯着易言。

易言双手紧握，许久他才轻声开口，“我要先见到她！”

沈纤松开环在碧玺腰上的手，冷笑道，“这个秦楼还真是卑鄙！”

碧玺轻叹，“看来主子也发现那个蓝钰是秦楼的人了！”

“他故意露馅，就是为了让易言那个傻子自己放弃生命！”沈纤怒极反笑，“我不会让他如愿的！敢欺骗我，我要他们死无全尸！”

碧玺望着沈纤，脑海中出现沈纤甜美的微笑，曾经她也是拥有那么天真烂漫的笑容的，可是如今那样的笑容他从没有看见过！

他轻声叹了口气，蓝钰是秦楼的人不错，但她的话却并不一定都是假话！

“那主子为何要与我共住一间房？”碧玺不解，如果说自己不会武功的话，她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他，可是他的武功并不比她弱啊！

沈纤挑眉，“为了有人服侍我，旁人我不信任，除了床你可以随意睡在哪，我不会管你的。”

碧玺眉梢微抖，强忍住骂人的冲动。

易言的双脚微颤，床上的秦羽脸色苍白，眼睑紧闭，就如同一根枯败的树枝躺在那里，毫无生机！

秦楼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他相信，易言那小子一定愿意牺牲自己来救小羽！

易言颤抖着双手抚上秦羽的脸庞，他的眼中充满不可置信，之前那样活泼可爱的人竟然会如此悲哀的躺在这里，一动不动！

虽然之前她诬陷他，但他就是无法逼自己真心的去恨她！这些年来，他一直回忆着曾经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凭借着这些美好的回忆才有勇气完成无数个危险的任务！

如今他才知道，原来当年她之所以那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他，原来她当年之所以流泪，也是因为他！

她因为他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而他却一无所知。

易言突然伸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对不起，秦羽！”

他紧紧握住秦羽的双手，将脸埋在她的掌心痛哭。

他哭的太过伤心，所以他没有发现本该昏迷不醒的秦羽，眼睑微颤。

沈纤趁着夜色，偷偷来到秦羽房间，她伸出一只手替她把脉，神情渐渐冰冷。

突然她感觉身后有呼吸声，一个手刀劈下去，却被对方抓住了手。

碧玺压低声音说，“是我。”

沈纤松了口气，皱眉道，“秦羽的脉象十分奇怪！”

碧玺向前一步，仔细把脉后，也微微皱眉，“这样奇怪的脉象，我似乎见过！”

沈纤一愣，“见过，那你有把握救活她吗？”

碧玺摇头，“我只想到一个办法，而那个办法就是秦楼所想到的。但是那个办法不仅残忍，而且十分凶险，我想这就是为什么秦楼要收养那么多的养子吧！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轻松救活秦羽吧！”

沈纤轻叹，“看来只能靠他们自己了，是死是活就由他们自己决定吧！”

“也只能如此了！”碧玺摇头，又是一对苦命鸳鸯啊！

他们转身离去时没有看见有一滴泪从秦羽眼角滑落。

易言清晨来看秦羽时，发现她已经醒了，正在喝婢女喂的白粥。他立即欣喜的奔过去，担忧的问，“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秦羽神情有些迷茫，小声地问，“你是谁？”

易言整个人一愣，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不可置信的开口，“你……你不认识我？”

秦羽摇头，“我与公子素未谋面。”

易言猛的睁大眼睛，许久，许久，他突然勾唇一笑，“对，你我素未谋面！”

看见易言失落的离去，秦羽垂在一旁的双手紧握，眼神却异常平静，一脸单纯。

秦羽失忆的事沈纤听闻后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她突然长长叹了口气，“何必如此呢？”

碧玺端茶递给她，“无论结果怎样，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易言来找沈纤时，她一点都没有意外，相反如若他不来找她，她反而感到有些奇怪了。

“我请求阁主救救她！”易言跪下祈求沈纤。

沈纤放下手中的茶杯，她静静地望着易言，许久她轻声开口问他，“是因为爱吗？”

易言笑着摇头，“不知道。只是即使这么多年了，我依然无法忘记她。即使当年她那么伤害过我，我还是无法让自己狠下心去恨她。我没有爱过别人，也不懂爱，但我知道，即使是死我也不愿见她那么痛苦的活着！”

沈纤有些失神，许久还是碧玺轻声出言提醒，她才反应过来。她伸手扶起他，“我有一个办法救她，但你会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即使是这样你也愿意吗？”

易言点头，他苦涩的笑了，“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能永远陪伴在她身边，如今她忘了我却正好成全了我的私心，这样即使我死去，她也定不会难过吧？”

沈纤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吧，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沈纤主动找上了秦楼，她语气平淡，却又充满诱惑，“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帮助你治好秦羽。我知道你用来救她的方法，但如果只有你自己，治好的把握只有五成。我会愿意出手帮助你，只是不希望易言他白白死去！同时，我要你将整个药王谷安稳的交给我，并且说出与萧何通信的方法。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因为无影阁还不至于怕他萧何！”

秦楼几乎没有丝毫思考，立即开口，“我愿意，只要是为了小羽，无论是什么我都愿意！”

沈纤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去。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但你所做的一切，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即使我不杀你，背叛了萧何，他也绝不会放过你！

这些话即使沈纤不说，想必秦楼自己也会明白的。这世间最单纯也最真挚的感情便是父母对子女的爱意了吧？

秦羽不仅拒绝面见易言，甚至当面表达了她对他的厌恶之情。易言也由刚开始的难过，渐渐变成了无所谓， 秦羽看易言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深邃。

易言每日都要服用大量药物，身体渐渐消瘦，脸色也十分苍白，但他没有喊一声疼，只是为了不惊吓到秦羽，他开始避免与她碰面。

如此过了十天，秦羽主动找到了他。

“为什么要回来？”她紧紧抓住他骨瘦如柴的双手质问。

清秀的面容充满怒意，她的生命凭什么要由他人决定？是生是死，也都应该是她自己的选择！

易言用力挣脱她的手，语气有些冰冷，“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明白！”

“我没失忆！”秦羽突然怒吼道，“告诉我，为什么？”

易言一愣，但他很快便转过身去，隐藏了所有的心思，“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报答义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而且阁主会保住我的性命的，你不必如此自作多情！”

秦羽沉默许久，最后几乎是跑着走了出去。

沈纤的房门被人用力推开，秦羽急切的问道，“他会怎么样？会死吗？”

沈纤看着对方许久，她在内心告诉自己，对方是太过担心才会如此失礼，但她还是忍不住紧握手中的茶杯。

碧玺察觉到沈纤的情绪，立即上前替她添了一杯热茶。

沈纤看了碧玺一眼，渐渐平复好了心情，她轻声开口，“他不会死！”但他会生不如死！

秦羽松了口气，但她的内心仍然是十分不安的，她总觉得易言会离她而去。

“你当初为何不与他一同离去？”沈纤抬头望着她。

秦羽苦笑，“我既知道自己的身体，便不会跟随他而去，这样只会拖累他！”

“但如果当年你与他一同离开，便可以一起度过一段美好的生活，即使后来你离他而去，他也能凭借那段美好的回忆平安度过余生。”沈纤眼中有些不忍，毕竟好过彼此误会了这么多年，最后还要经历离别。

秦羽擦掉眼泪，她望着沈纤露出温柔的微笑，“虽然药王谷与无影阁相距甚远，但我还是听闻过关于沈阁主的传言，沈阁主不就是因为所爱之人死去才会如此难过吗？那些回忆又真的值得吗？”

沈纤不语，秦羽告辞离去。

碧玺偷偷打量着沈纤，最后他默默退下离去。

秦羽的身体渐渐有些好转，虽然还是柔弱，但却外表上与常人无异。相反，易言却像一朵枯败的花，徘徊在生死之间。

秦羽自从上次离别，便再也没有看见易言，但她相信沈纤一定有办法保住他的性命的。

一切的变故发生在一天深夜，秦羽因为多日未见易言内心过于担心于是趁着夜色她偷偷前往沈纤的房间。

结果刚到门口，她听见了易言的声音。

“主子，过几天就要开始治疗秦羽了，我怕到时候我没有力气开口求你，所以此时此刻才来冒味打扰你。”易言的声音充满了疲惫，“我想用这本秘籍求主子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沈纤停顿片刻，才又开口，“你应该知道，这本秘籍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太多益处。不过既然你已开口，那我便答应罢了。”

“希望阁主替我隐瞒真相，替我转告她我一切安好。”易言温柔的声音，让门口的秦羽潸然泪下。

“你应该知道，拨筋抽骨的疼痛会让你生不如死。并且，我又能瞒她几时呢？她迟早会知道真相的。”沈纤的声音很是无奈，但又充满怜惜。

秦羽双手颤抖，准备推门而入，但又想到易言对她的担心，最终还是决绝的转身离去。

后来的几天，她想了很多办法送他离开，甚至尝试过自杀，但都被秦楼阻止了。

秦楼端药给她时，她伸手拒绝了。

“父亲，为了我你的手上已经沾了太过人的鲜血，放手吧！”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秦楼紧紧搂住她，“只要你能平安，无论让我做什么，为父都心甘情愿。小羽，不要怪爹狠心！”他抬手将一枚银针插入秦羽的脖颈，秦羽身体一颤便昏睡过去。

秦羽再次醒来时，她看见易言坐在她的身旁。他的脸色苍白如雪，神情却熠熠生辉。

见她醒了，易言便想离去，秦羽伸手紧紧抓住他，“不要。”

易言扭头不看她，冷声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与关！”

他逼自己狠心挣脱了她的手，缓慢走向一旁背对着她坐下。

秦羽环顾四周，发现身处秦楼的密室。密室里十分安静，秦楼在一旁准备刀具。

见她醒了，秦楼转身吩咐一旁的侍从，“速将沈阁主请来！”

秦羽静静盯着易言，突然她冲向易言，紧紧抱住他，可是当她松开手时，有一把刀深深插入易言胸口。

易言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但很快便又笑了，他无奈的笑道，“秦羽，你要我把你怎么办啊？”

“对不起，对不起……”秦羽忍不住痛哭出声。

尾声

沈纤听到消息赶来时，秦羽已经换上了白色丧服。她静静地用手绢擦拭易言的身体，嘴角甚至带有一丝微笑，在她的身后秦楼悲痛欲绝的看着她。

沈纤不可置信的开口问道，“是你杀了他？”

秦羽的手一抖，声音很轻，“是的，是我……亲手杀了他！”

沈纤再次迟疑的开口问道，“是你杀了他？”

身穿丧服的女子点头，她的嘴角微勾，“是的！是我亲手杀死了他！”

望着眼前隐约有些疯狂的女子，沈纤身体微颤，她似乎看见了当初的自己！

为爱疯狂，为爱伤神。

沈纤无奈摇头，最终他们还是获得了如此悲壮的结局！

易言下葬那天，秦羽服药自杀了，秦楼将二人合葬。经历爱女去世的打击，秦楼将药王谷交给沈纤后便独自一人归隐了。

回到无影阁后，沈纤因为易言秦羽他们的爱情而想起往事有些悲伤，顾轻语用眼神示意站在她身后的碧玺退下，碧玺却突然开口，“主子，如果萧卓不再是原来的萧卓，你还会爱他吗？”

沈纤思考许久，她静静地望着碧玺，突然温柔的开口，“以前我不确定，但现在我知道，我爱的就是他那个人，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他还是他，那个我爱的他！”

碧玺的双手紧握，神情复杂的看向沈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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