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商臻

这里的冬天好冷，这是米兰来到中国的第一个想法。

虽然她身为一只吸血鬼是不畏惧寒冷的，但是多少也有些不喜欢。她穿着白色短袜走在地铁里的时候，吸引来不少人的瞩目，大约不仅是因为露着膝盖——更因为种族。中国是一个早已欢迎异种族的国度，但是吸血鬼毕竟还是少见的，尤其是米兰这种幼年的。她只有101岁，在族人中大概相当于是14岁的年纪。她此行独自来到陌生的国家作为交换生学习，其实恐慌胜过欢喜。

她认得中国字；

所以还是凭接各种标语乘上列车，一路晃晃荡荡，她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人类一起乘坐同一辆公共交通。突然之间她到站了，列车刹车，一下子将她甩飞出去。她踉跄几步，倒向座位——

一只雪白的手刷地抓住她的手臂。

米兰一惊，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正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牢牢扶稳。

啊，好漂亮。

这是米兰第一个反应。

对方是个中国孩子，有着乌黑的短发和齐整的刘海。唇红润小巧，眼睛大而精黑，好看的下睫毛在眼窝上投下阴影。

虽然看上去像是个女孩子，但是这只手纤长有力。

这个孩子穿着典型的中国校服，是那种由红、白、蓝色块组成的普通校服，甚至在他身上偏肥偏大。他比米兰稍矮几分，两个在拥挤的环境中几乎面贴面而立。

这时米兰认出了这孩子校服上的小字：

“惠水中学”。

“啊......”她用显得生疏的中文问，“请问您是惠水中学的学生吗？”

对方大大的眼眸直勾勾看了她几秒，道：

“是。”

“可以带我去吗？”米兰激动地问，“我是贵校的交换生......今天第一天去学校......”

滴滴声响起，地铁门开了。

米兰不知所措，然后手臂就又被抓住了。

“——跟我来。”

这孩子低声道。声线很沉稳。让人完全弄不懂他看上去为什么只有十五六岁。但是一走出封闭拥挤的地铁站，米兰的嗅觉恢复之后立即明白了：他不是人类。这个中国孩子身上散发着怪异的气息，古怪异常。“您是？”米兰小心翼翼地问，“中国妖怪？”

孩子清冷的眼神瞥来：

“我是猫妖。看来你修行不错，吸血鬼。居然能识别出来。”

“你很强大。”米兰坦白，“我能感觉到。”

孩子看了她几秒道：

“我叫商臻。”

“shangzhen？”米兰实在不知道这几个字。

“记住发音就好，”猫妖商臻道，“还有——你不是要去学校吗？”

其实米兰都不怎么了解中国妖怪的品种，但是她知道猫是一种很强大很具有灵性的动物。她还没有吸过猫的血液。作为和人类共存主义者，她和她的家族（她那另类的小叔除外）都只喝动物的血液而不是人类的。米兰更喜欢肉食动物的血液，因为她总觉得相比于肉食类，食草动物来得更无辜些。

但其实吸血鬼进化到米兰这一代都已经可以正常食用人类食物，只需要定期补给血液即可。

“我叫米兰·诺西。”她结结巴巴道，“是的，我是要去学校的。”

商臻转过头，不再看她，然而还是那句话：

“跟我来。”

惠水学校朴素大方，米兰倒是觉得和英国的学校完全不同的并非环境，而是这里的氛围。这里散发着一种青春的、稚嫩的气息，但又因为严明的纪律而被克制着——越发显得令人渴望。他们穿过小巷，来到红砖墙的学校门前。

商臻没有说“再见”便单肩背着一个破破烂烂、脏脏西西的双肩背包快步走进校园。

米兰有些迷惑他的举动，但是也顾不得这么多。她站在校门前，深呼吸。

要开始了，可怕的新生活。过去的回忆在她脑海中升温，但是她抹开它们，还是缓缓走入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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