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用的是拳头

班主任是男老师。是男老师。是男老师。

米兰脑子里满是这个词，都没有听到他在让她介绍自己的名字。此时米兰正站在讲台上，面颊通红（是了，吸血鬼也会脸红，不仅如此，她尖尖的长耳都红了）双手绞在衣摆处，眼神躲躲闪闪。“米兰·诺西......”她低声道，“我叫米兰·诺西......”

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兴趣爱好什么的她都很普通，无非是喜欢读一些甜甜的小说；特长她是没有的。她正尴尬，突然门被猛地打开——几乎是被撞开的——一个矮小的身形横冲直撞进来。

“你又迟到——商臻。”班主任用责备的语气道。

是的，那个闯进来的孩子一头黑色短发，大而漂亮的黑棕色眼睛，身上散发着异常的气息。正是之前地铁上的猫妖商臻。此时他脸上面无表情，甚至是不耐烦的瞅了一眼男老师。然后，看到了米兰。表情稍微变了变。

米兰一下子精神抖擞了。

商臻进了这个教室，也就是意味着他们同班？

这也太好了——正这样想着，米兰想悄悄打个招呼。

结果。商臻只是直直看了她几秒，而后非常快地侧过身，斜背着破破烂烂的双肩背，几乎是一个冲刺就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一阵干净的薄荷气息伴随着掠起的风，直接从米兰身旁消散开去。

假装不认识她？

米兰来不及惊讶，就听男老师道：

“你又去招惹高年级。都告诉你打架不对了。”

商臻在最后一排咚地把书包扔在地上，坐下去，抬眼冷冷道：

“那有什么？反正他们打不过我。”

“因为你不是人类。”男老师警告她道，“这样下去会被处分的。你知道用妖力伤害人类是违反规定的。”

商臻眨眨眼，“我用的是拳头。”

米兰看了一眼他白皙、小巧的手。它们确实很有力量。

“请你老老实实地做学生。”男老师压着怒火道。

商臻这时反而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他笑起来太好看了，米兰都惊呆了。明明看起来十分冷漠，但即使是嘲讽一笑居然也很魅惑，甚至有点猫特有的妖冶。“我知道。”他说，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讽刺。

男老师显然这样被怼过甚多次，不想再和他计较。

于是便安排米兰坐到前排。

米兰心里一阵发怵——她刚把单肩挎包放下，就看到身边的一个男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后排的几个男生也在低声议论；女孩子们的目光也看得米兰脸颊火辣辣的。这节是男老师的课——米兰在心里只叫他“男老师”，连他的名字都没有记住。男老师教数学；她最头痛的一科。她根本听不懂。留学之前她就知道中国的数学深奥，但谁知是一点不懂。

她捱过一节课。

其实她一直很担心和同学的相处，但是现在看来却没有这个必要——大家都在路过她时或是好奇或是感叹地看她一眼，但却非常快地就移开目光离开。没有人主动找她搭话。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也有些失落。

她正在发呆，突然一个男生走过来，直接敲了敲她的桌面。

“你好？”

他的声音帅气好听。带着一种阳光明媚的笑容，正散发着魅力地低下头来冲她微笑。

“张老师请你去他办公室。”

“郑老师......？”

“张。张老师。”男生很有耐心地重复。

“是哪位......？”

“班主任。”他回答，“你可以跟我来。我带你去。”

米兰迷迷糊糊站起身，跟他走出班门——没有看到身后有几道火辣辣的眼神正注视着她。

男生把她领到办公室，米兰一直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但是在办公室就不一样了：办公室里挤满了来问问题的学生，三五成群，根本不留空间。她看到了“男老师”（就是张老师）正朝她挥手致意，招呼她过去。米兰走过去，心里很怵。她不是对男人不行。而是过去的记忆太过深刻，给她打下了烙印。她不想和他站的太近，可是没有办法，人太多，她只能尽可能地立在他办公桌前方。他坐着，一下子米兰就看得见他的双腿之间的某个部位。她太敏感了。但是小叔曾经就是在男老师的这个年龄对她做过的那样的事情，让她不得不警惕。

他开始问她过去学习的进度等等，侃侃而谈。米兰根本无心多听。

背后有个学生挤了她一下，她倒向办公桌——他的手顺势就伸了过来。似乎想搀扶她。

她一个激灵。

这时，男老师的目光突然移动了一下，看向门外。而后尴尬地缩回手去，尴尬的谈话也戛然而止。他生硬地说了句：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同学你可以走了。”

米兰在如释重负的同时感觉有些疑惑。

她走出办公室，忽而看到倚在门口的小巧身形。

——商臻。

商臻纤细的双臂抱在胸前，大又漂亮的一双桃花眼向上看向米兰，神色有些阴郁。而后开口道：

“......你没事吧。”

米兰惊异地看着她，吞吞吐吐：

“没......没事的......”

“那就好。”他简洁地说道，“只是来看看你。那我先走了。”

他转过身，离开的背影清瘦小巧。

米兰回想起男老师伸出的手和僵硬的眼神，猛地明白了：他救了她。

突然之间，米兰眼眶微微发热。即使是自己父母都选择原谅小叔对她做过的事情——这个几乎陌不相识的孩子却保护了她。

等等，谁说陌不相识？

米兰冲出门口，虽然已经找不到商沁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形，却暗自下定决心。既然这个孩子打碎了她心里的烙印，那么她一定要走近他——就像吸血鬼走近他们的猎物。米兰这时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吸血鬼的本能：追逐血液里的萌动。那是本命之人对她的吸引。而她也具备吸血鬼漫长的执着，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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