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唏嘘长叹,叹那世态多变,叹那生离死别。
晨时的美好,仿佛就在眼前,指针不过走了半圈,却已成幻梦。
人们或坐或躺或靠,皆未眠。
梦?不,怎的会这般真实。可,现实,又怎会这般令人难以接受。
明明早晨刚别家,明明昨夜仍谈笑,可,这,同夏雨骤降,不给人一点缓冲余地,一腔热血被冲了个干净,血液似乎都要停止了循环。
左柚靠坐在墙边,蜷着双腿,环抱住双膝,下巴轻搁在膝上,担忧地望着门口。
丰:“担心你哥?”
姜丰悄步走来,在左柚身边俯身坐下。
“嗯……”,左柚轻声应道,“不过我相信哥。”
丰:“左安——确实有点本事,不只是医生这么简单吧。”
姜丰嘴角似乎掠过一抹微笑,故作思索,道:
“放心吧,他不可能会有事的。”
谈语间,急诊室外不远处,隐隐传来阵阵鸣响,像是——枪声!
声响越来越近,伴随着越来越清晰的车轮与地面刺耳的摩擦声,一辆黑色轿车滑进了人们的视线里。
柚:“哥!是哥!哥回来了!”
左柚猛地站起,朝着门口的方向兴奋的喊到。
“砰,砰,砰,砰”又是四声枪击声,原本还扒在急诊室门口不停张望嘶吼的感染者已尽数倒下。左安握着一把手枪,见机立刻开门,与吴庶一同冲进了急诊室。
姜丰见状不禁一皱眉,立刻将左柚拉到身后。
安:“放开她。”
刚要做下一个动作时,姜丰身后传来一阵幽冷的声音。猛一转身,迎上的不是人脸,而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离鼻尖不过十厘米的差距。要知道,子弹如果是从脑袋里穿过,人好歹还能有十五分钟的反击机会,可要是直接从鼻尖朝略下方穿过,那直接受损的可就是脑干了,不可能再会有任何行动能力乃至生命力。
想到这里,姜丰下意识地抬手,将对着自己的枪口往旁边挪了挪:
丰:“诶诶诶,有话好说,法治社会,且不说你哪里来的枪,初次见面,这——不好吧?”
安:“少废话。放开她。”
说着,左安又把枪口对准眼前人的鼻尖,这个人比他略高一点,要真开枪了也不一定真能一击直接毙命,但这个“死”字肯定是逃不掉了。
丰:“R1895……”
左安听到眼前这个人幽幽的声音,不禁一愣,握着枪的手也不禁颤了一下。
丰:“R1895,我说的没错吧?”
安:“你是什么人?”
丰:“别紧张,在下姜丰,久闻左少爷大名。”
姜丰笑眯眯地拱手朝左安作揖。
左安看向姜丰的眼神似乎又凌厉了几分,仿佛要洞穿这个人的身体,看透这个人的一切。
“R1895,也叫左轮,最多能装七颗子弹。左少爷方才怕是都发出去了,所以……”,姜丰身子略往前倾,绕过左安的枪,凑到他耳边,续道,“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安:“有趣,你难道不知道吗?在枪管里要是本来就有一颗子弹的话,就可以装下八颗子弹。”
丰:“什,什么?”
冰冷的枪口抵上额头,凉意从头顶蔓延至全身。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瞬间响满整个急诊大厅,左柚在旁边措不及防被惊得直接瘫坐在地上,两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尖叫声此起彼伏,不少人身体吓得震颤发抖,别过脸去。
姜丰愣站在原地,脖子发硬,两眼发直,直勾勾地盯着似乎还在冒烟的枪口,一瞬间,空气似乎被凝结,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左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身体微微往前倾了倾,轻笑一声,在姜丰耳边轻声说道:
“有意思,不是一般人啊。”
丰:“多,多谢手下留情,我,我以前当过几年兵……”
姜丰还没缓过劲来,咽了咽口水,心中不禁叹道:“这个左安果然不简单,恐怕我一个人是斗不过他的。”
原来,那颗“不存在”的子弹并没有击中姜丰,而是从他身侧擦过,洞穿了他身后的白墙。
看来,左安并没有起杀心,所以,在开枪之前,他往旁边移了移拿枪的手臂并没有让这枚子弹伤害任何人。
枪声属实有点震耳欲聋,姜丰这会儿觉得自己的右半边脸都被打了似的,麻了,聋了。
“不过,你问问就,开枪做什么,耳鸣了都!”姜丰似乎委屈到了,撒娇般别捏地说到。下意识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耳朵,似乎想要唤醒它,让它继续为自己买命。
安:“是么。”
左安将手机收好,忙大步走到姜丰身后,将左柚从地上轻轻扶起:
安:“哥不好,吓到了吧?”
轻抚着左柚的头,眼中饱含着歉意与温柔。
“哥……”左柚环住左安的腰,将头埋进左安胸口,肩膀微微颤抖着,虽然尽力去克制了,但还是抵不住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对不起,没有下次了。”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笨拙但却温柔地拍在怀中人的肩上。
安:“没事了,没事了……
姜丰看着这一幕,不禁愣了愣,有点恍惚,也有点渴望。
不!想什么呢!他立刻切段了自己的奇怪念想,笑了笑,道:
丰:“哟,你也有这一面啊,还以为你整天就会顶个怨妇脸,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了,要不然……”
安:“命不要了?”
丰:“诶,别别别,我不就客观评价一下,发表发表意见。”
“我赞同,每次都是凶巴巴的一张脸,长得再好看也不会有人敢站在你身边。”
左安灼灼的目光直直地朝缩成一堆的人堆看去。似在警告:要是再敢多说一句,上楼左数第四个窗户,不送。
不过这人说的也不差,左安十五岁就独自带着左柚生活,一个人照顾着自己和妹妹,一直到现在的十八岁,一直都是他一个人。虽说吴庶在他十六岁那年莫名其妙地来了,说是他父母拜托他来照顾兄妹两人,可在最艰难的那一年他没出现。
吴庶来后,也就做做饭,做做家务,一开始左安十分抗拒,只要是他做的东西一概不碰。在得知他突然出现的缘由后才慢慢放松下来,也逐渐接受,信任,依赖这个一直无怨无怒地照顾着他们的男人。
在此期间,虽然在一开始的那个城市,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为了生存,一直不停地搬家,住过车库,住过地下室,睡过桥洞,也露宿过街头,但好歹是活下来了,现在换了个城市生活,也终于可以暂时定居下来,左安用父母留给他的钱——吴庶后来转交给他的,买了个稍微比较偏,比较便宜的房子来当一个住所。
左安凭他的聪明才智,以及从小就学习的医学知识,破格被这个城市里最好的医学院录取,短短一年就拿到了毕业证书,到市中心医院当了一名急诊科室主任,在这个年纪就当上主任的,他是第一人。
安:“我不需要任何人。”
左安给吴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帮忙照顾一下左柚。转身刚要往病房走去。
丰:“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这里有这么多号人,你不会直接不管他们吧?”
安:“看他们表现。”
“诶,这不行啊,左主任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就是,我们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都跑急诊了,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要不管我们,我们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安:“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柚:“哥……”
左柚早就心软了,她是个善良的人,总爱向陌生人伸出援手。
他们一见左柚有帮他们说话的意思,立马转移目标。
“姑娘啊,你可要帮帮我们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的,还出了这样的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着,那位怀中抱着一位四五岁幼儿的妇女哭了起来,不停地抽噎着。
“妈妈……”
幼童抬手摸了摸母亲的脸颊,轻轻抹去了母亲脸上的泪水。
“宝宝乖,会没事的。哥哥姐姐一定会帮我们的。”
安:“向阳。”
不远处一个年轻护士明显颤了一下,忙应声答道:
阳:“诶,我在,我在。”
左安抬起手朝他勾了勾,示意他过来。
阳:“左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向阳拍了拍胸脯保证到,声音不大,但却很真诚。
安:“这群人就交给你处理了 ”
阳:“啊?这……我……”
安:“能治就治吧。”
向阳一听,愣了一下,不多时,脸上就挂起了一抹甜甜的微笑:
阳:“好的,我就知道左哥就是心善。”
左安见状,嘴角拂过一丝微笑。
安:“别声张。”
这傻孩子,他是怎么从我身上看出“心善”这两个字的。
“诶诶诶,悄悄聊什么呢?还有说有笑的,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左主任。”姜丰一胳膊绕上左安的肩膀。
安:“放开。”
姜丰忙收回不安分的手:“得,不碰你。”
“那么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总不能呆在这破地方等死吧?”姜丰抓住了左安刚要转身离开的肩膀,伏在他耳短边上大声说道:“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累赘。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要不咱俩走吧,说不定还能活。”
“哦?”左安“哼”得一笑,“好啊。”
“爽快!”姜丰朝左安比了个大拇指,“就喜欢跟你这种人合作。”
灾变的第一个夜晚很快就过去了。
睁开眼,看到的世界仍是灾难一片,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
多希望这是一场梦,睡一觉就过去了,第二天醒来还是充满希望新的一天。
“哥,”左柚揉了揉眼睛,朝身旁看去,可却空无一人,“哥?”
左柚忙站起身,迅速环顾四周,可就是找不到那个身影。
“吴叔!吴叔!”左柚边喊边往吴庶睡觉的位置跑,“哥呢?”
吴庶被左柚的喊声惊醒,一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左柚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昨天晚上还在我旁边的,叫我乖乖睡觉,可他一点都不乖。”
“谁不乖啊?嗯?”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左柚猛地一转头,眼泪瞬间收不住了,如断线的风筝,不停往外流。
“哥!”左柚冲上去直接扑在了左安身上,“你去哪里了,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不哭,”左安伸手轻轻拭去左柚脸上的泪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少爷,您这是?”吴庶见回来的不只有左安一人,左安身后还跟了几个年轻小伙子,其中一个个子还挺高,怎么说也得有一米九。
大高个朝众人尴尬地笑了笑:
“嗨,大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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