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那次周考之后，周宇程成了林献家的常客，每周六周日早上八点半准时骑着自行车停在林献家门口。

“我妈都要心疼我了，这么早起床。”林献一下楼就能看见周宇程坐在餐桌旁从书包里拿出书来，周宇程换了个地方做作业的同时顺便家教。林献不明白怎么六班就没有一个正常的人，自己的同桌苏念和周宇程是差不多的人。林献不自觉的揉了揉太阳穴，头痛啊！

“你妈要是知道你就算那么早起床期末还是一点成绩都没有长进，那才是真的要心疼……”周宇程的嘴巴好像得了苏念的真传，嘴臭的一模一样。把林献仅存的一点动力全部击碎。

“我要是不努力，我妈就要我去继承家产，你知道的呀，我最烦这些了。”

“你还没睡醒吧。”周宇程突然停下拿书本的手，眼神移到林献身上，看看这蓬头垢面的人哪有一点六班班草的模样。当然这班草的头衔也是林献自封的，林献在自己耳边说的多，潜移默化的也觉得他是，可他哪里配得上。

“怎么，我的口臭被你闻到了？”林献把手堵在嘴巴前哈了一口气，“没有啊，还是依旧的清香扑鼻啊。”

“滚！”周宇程把书包砸在林献身上，林献吓得赶紧往楼上跑。

在刷牙的时候林献才想起来，今天是国庆假期的第一天，可也是漫漫补习路的第一天，才第一天就好像看不到头。去年的今天自己还在海外的快乐摇篮里，只有妈妈偶尔会打个电话过来唠叨一下。本以为回了国就会远离叨唠，又来了一个周宇程，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答应他来给自己补习，这简直就是个恶魔啊。

在刷牙的时候林献的脑袋就好像插了个小翅膀，逻辑那个缜密那个话多呀。这可是被付嘉之真心吐槽过的，在学校里的时候，付嘉之等林献的时候，是真的煎熬啊。

等林献下楼是九点快十点了，保姆已经把饭端上了桌。“吃饱喝足才能好好学习！”林献说着扒拉一大口放进嘴巴，脸上仿佛写着：这桌饭不吃完不做作业。

周宇程扶额，无奈摇头。

苏念七点多就被苏妈妈拽起来了。

“苏念啊苏念，你看看你这房间，哪有一点女生的样子，要是让小付看见不得笑话你？”

“他敢！”付嘉之不敢，是真不敢，要是敢吐槽那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你收拾收拾，今天还要去你小渊姐的婚礼呢。”

许渊是苏念的表姐，虽然差了七岁，两人还是很聊得来。在苏念看来二十四岁的许渊是最好的年纪，苏念一直幻想着自己二十四岁的时候也能像许渊一样收获幸福。

苏念看到许渊的时候，正坐在化妆前任凭化妆师摆弄。化妆师化的虽然更符合婚礼这样正式的场合，但是苏念还是觉得许渊不是粉黛最好。

“表姐，你也太漂亮了！”苏念的手抚过许渊锁骨上的一颗钻石，随着许渊的动作折射出不同的颜色。苏念自诩也是见过不少珠宝首饰的，可见了许渊这条项链也不禁赞叹。

“你来，我就不无聊了，我从五点开始化妆，就没好好睡。”许渊一脸疲态尽显。

“新娘子嘛，好看就行了！”苏念其实想告诉许渊这妆化的不怎么样，自己以后结婚一定要好好找一个化妆师。

许渊的丈夫叫欧颜，听许渊说他们是靠相亲认识的。按照许渊的年纪相亲到有些为时过早，但欧颜年纪不小了，他整整比许渊大了七岁，今年已经三十一了。许渊她妈说，欧颜这个年纪刚刚好，地位金钱都有了，也有了足够多的见识，和刚从学校出来的许渊相比好像互补关系。

他们的婚礼安排在了市里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可以容纳五百人。苏念坐的地方离舞台最近，近到可以看到许渊脸上的妆花了。

苏念想象中的婚礼，神圣不可侵犯。可现实是，宴会厅里嘈杂不堪，除了一些关系比较好的人会关注舞台上新人说话，其他的基本上都是在自顾自的饮酒自乐。宴会上不少人还带了小孩子，有的哭闹不止有的追逐打闹，苏念皱起眉来，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许渊的婚礼！

在所有仪式结束之后，苏念才肯离开，生怕错过一点。于苏念来说，许渊不仅仅是表姐更是心中偶像。

“你不知道，许渊姐有多漂亮，漂亮到睁不开眼！”一回家，苏念就打电话和付嘉之分享今天的所见所闻，“你在家干什么呢？”

“沈逸今天约我去看了《黄金时代》，我也刚刚到家。”电话里苏念能听到付嘉之开灯换鞋，然后把钥匙扔在桌子上的声音。

苏念想，沈逸约付嘉之看电影怎么没喊自己，应该是忘记了吧，也就没有再多想，“明天许渊姐要回门，你要不要一起去？”付嘉之从小就和苏念厮混在一起，久而久之许渊也就认识了付嘉之。

“明天啊，林献约我打球了。”

“这么忙……”没等付嘉之继续说话，苏念就说自己困了要睡了挂了电话。可苏念哪里是困了，分明就是生气了，平时付嘉之对苏念都是有求必应，这电影也不喊自己，约球也不和自己说，要是不生气，她就不是苏念！

苏念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随手从桌子上拿上一本书，盘腿靠着床坐在地上，翻了好几页就没办法静下心来，想到付嘉之就生气。苏念把书合上打算睡觉，可带着怨气睡觉哪里睡得着。辗转反侧到凌晨三点才有睡意。

放假第五天，付嘉之才看到苏念的人，还是在画室堵到的，一脸茫然的林献看见低气压付嘉之，本想说点嬉皮话被周宇程拉走，也是为了林献好。

“你怎么不接电话，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付嘉之坐在苏念旁边，可苏念的眼神看着画布，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因为付嘉之的话而有停顿。

苏念刚想找个借口说电话欠费，刚一张口就被付嘉之的话堵回去——“你是不是又想说欠费了，我给你交过话费。”

该死！这个借口明显破绽百出，可苏念是谁？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谁说欠费了，我想说电话坏了，拿去修了。”说着把手伸进口袋里，靠着第六感去找关机键，与此同时，付嘉之当着苏念的面拨通了电话，还没来及的关机的电话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不是说坏了嘛？”

苏念心想，付嘉之可能是她有生之年遇到的最大的难题。苏念硬着头皮，挤出一点笑容，“原来好了呀，我妈都没和我说。”

付嘉之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起身就往外走，苏念知道付嘉之这是真生气了，可明明该生气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过了一会儿，周宇程从隔壁画室回来，看见就苏念一个人。久经风雨的周宇程知道，这个两个人估计又因为什么不开心了。“要不要我帮你去揍他，我最近刚练的肌肉。”说着周宇程把袖子撸起来展示健硕的肱二头肌，苏念都能想象周宇程抡圆的胳膊呼在付嘉之脸上的样子，一下子就被周宇程逗笑了。

“付嘉之要我和你说，结束了一起去吃饭。”林献从外面进来带给苏念消息，把刚被逗笑的苏念又黑了脸，“谁要去吃饭，我要把自己饿死让他心生愧疚！”

“不不不，他不会愧疚的，只会因为世界上少了一个吃货而开心。”林献边说边往门外靠近，因为他也知道说这话的后果就被苏念用特大号的画笔狂揍。事实上，苏念也这么做了，从付嘉之面前飞疾而过。

苏念画画课结束之后，从二十七楼下来，付嘉之还是照常坐在，十月初的天气还不算太冷，只是早晚温差大，中午的时候还是快三十度的高温，到了下午，直到膝盖的裙子已经抵挡不住下午微凉的晚风。

“阿姨让我给你带件衣服。”付嘉之口中的阿姨就是苏念的妈妈，苏念从付嘉之的手上接过衣服披在肩膀上。苏念看着付嘉之的样子好像几个小时前发生的那一切没有从未发生过。

“我妈还说什么了？让你别和我吵架？”苏念是一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付嘉之现在越生气就越要激他，也不知道这个快感从哪里来。

“你妈让我……”苏念等着付嘉之下一句话，突然他的脸上显现出一种诡异的笑，“让我打你一顿就好了，别惯着！”可就算这么说也只是琢磨作样的追着苏念在大厅跑了好几圈，就算抬起了手每一下都没打到实处，林献看到这一幕心里能不恨吗？顺便摸了摸自己被苏念打的地方，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淤青了。

付嘉之和苏念算是和好如初了，他们之间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奇怪，连苏念自己也没想清楚，开始不是自己生气的吗，怎么变成付嘉之生气了。付嘉之在假期最后一天带苏念去看了早在九月底就上映的电影《亲爱的》，然后在电影院里痛哭流泪，付嘉之边看电影的同时还要关注苏念以便随时递上餐巾纸。

许渊和欧颜连着婚假请里半个月的假，两人去了大海边，十月的海边远没有七八月的好看，现在的海水不是湛蓝的而是黄色的。两个人剑走偏锋，在早上四点半就起床准备去看日出，听说这个整个海域最东边的地方，可以看见第一抹阳光的出现。

“我走不动了！”许渊气喘吁吁，开始还是很期待的，但没想到还要走这么长的路，实在是走不动了。欧颜走到她的身边，两人相识相知到结婚其实只用了半年左右的时间，算得上闪婚吧，本以为这么快就能结婚的女生肯定要贪图什么，可一看到许渊，心一横，要什么拿什么！

“我拉你老婆！”

许渊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上一次听欧颜说还是在昨天晚上。许渊回味了好久，身份的转变还是不是很适应。绛红色的红晕立马侵占了许渊整张脸，欧颜看见这样的许渊更是开心了，攥着的手都不自觉的紧了起来。

在太阳升起之前，两人终是到了观日台。上面聚集了不少摄影爱好者，架着摄像机等待日出。

“冷吗？”两人穿的都是登山服，幸亏有先见之明，没穿裙子，裙子拍照是好看，但拍完照自己可能就要吃好几天的感冒药。

“不会。”许渊看着前方，已经有日出的兆头，一个像蛋黄的小小圆圈从海平面升起，整个过程持续了三四分钟左右。

许渊窝在欧颜的怀里，日子要重新开始了……

而林献那边，他第一次认识到一个男生的耐力能有多好，放假这么多天，每天八点半准时出现在林献家门口。林献也好像有了条件反射，到了八点半就在窗户口看看今天周宇程有没有来。林献看了看手表，还有二十多秒才到八点半。林献在心里默默的数着，十九、十八、十七、十六……

“林献！”周宇程准时到达，不，应该是提早到达。

林献无力的倒在床上，心想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做这样的事情，有这点时间都够自己再做个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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