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低头往下望，下面的人密密麻麻，每个人都忙碌着自己的事情。看似没有交集却在某个不经意的地方互相交错。”

第四周，忆华中学整个高三年级迎来了第四次周考。

“太难了，太难了又要考试了……”林献趴在桌子上，没想到国内的学校考试这么频繁。

“你有空在这儿抱怨还不如多看看几页书，没准能给你增加几分，免得到时候丢脸。”苏念漫不经心，周考这种考试对她来说信手拈来。

这段时间林献和苏念处下来只觉得这人，嘴上没好话。付嘉之趁着下课时间帮着苏念打好了水送过来，放下水杯后，又坐在了苏念前桌的空位置上。

“昨天你没事吧。”

“昨天什么事？”付嘉之说这话的时候紧皱眉头，林献听了也不由得坐正了身子。

“我刚才帮老杨批改作业的时候，听见办公室里的老师说昨天你们宿舍的人半夜去了其他宿舍充电被宿管阿姨抓住了……”

怡华和其他学校一样不允许携带电子设备，但老杨管的不严，只要不被校领导发现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杨自己也知道手机这种东西杜绝不了，即使说不让带也会想方设法带的。手机需要充电，但在教室宿舍都是不允许充电。但有些宿舍和普通宿舍不一样，不仅不是多人寝室还带有电源插座，这种宿舍都是和老师有点关系的人才能住的，说白了就是开后门。

“后来呢？”林献迫不及待想要听后面的剧情。

“都在办公室，准备叫家长了，”付嘉之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好像是我们班艾柔举报的。”

六班住在特殊宿舍的是陈梓言，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每天上课除了睡觉就是和旁边的同学聊天，其他任课老师对她也是很头疼，但唯独会给老杨面子。陈梓言虽然不爱学习，总是在上课去呛老师，但和同学们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昨天她刚好请假回家了，宿舍就空了出来就让另一个女生颜月白去住她的宿舍，顺便可以充点电。艾柔知道了这件事，在上课时候用铅笔写了些字给颜月白，让她写下了今天晚上要去陈梓言宿舍的字眼。然后艾柔把自己的字擦掉，只留下颜月白的字，再送到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教导主任和宿舍阿姨做了个守株待兔的局，抓住了乱窜寝室的颜月白以及她充电手机。在怡华，乱窜寝室和带通信设备足以记一次过。颜月白前段时间才被选定了要被保送S大，这次记过足以把保送取消。

“陈梓言也被叫家长了。”

说话间，艾柔拿着水杯低着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艾柔一坐下，平时和陈梓言交好的一些朋友就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了。

“哎呦，瞅瞅，咱班艾柔多厉害啊，平时没少读《孙子兵法》吧。”

艾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也只是低着头，不敢反驳。他们看艾柔没有反应继续说着。

“那可不，这颜白月要是不能保送，这名额不会就是我们艾柔的吧。”

“哟，厉害了。”

艾柔腾的一下的从座位上坐起来，跑了出去。这一切都被付嘉之他们看在眼里。作为旁观者的角度，他们不作任何评价，但他们也很难理解，为什么艾柔突然去举报颜白月和陈梓言，还是真像他们说的，是为了S大的保送名额。

“我先回座位了，下课再说。”说完付嘉之就回去了，苏念也没多想，还是照旧听课。

到了放学时间，陈梓言和颜白月还没回教室，但后续报道从未停止。听说，陈梓言的妈妈过来了，她一过来没有等着老杨说话，先把老杨训了一顿，总的来说，陈梓言妈妈还是很护着陈梓言的，但颜白月就没那么幸运了。颜妈妈先是劈头盖脸骂了颜白月半个多小时，气上头的颜妈妈还扇了她一巴掌。所有人都知道，S大的保送有多珍贵。

“看来这件事没那么好结束，”周宇程扒拉了一口饭，继续八卦着。

因为这件事的传开艾柔在怡华出了名，艾柔一下子在学校里被人孤立了起来。

“不管你的事别管，周考你有把握了？”付嘉之说着。

“我这也是关心同学嘛，毕竟我平时和颜白月关系也挺好的。”

苏念被老师叫去了画室，这会儿都还没吃饭，付嘉之吃过之后就会打一份饭送过去。画室在教学楼的五楼，放学后的教学楼和平时熙熙攘攘的时候不同，现在静谧的让人安心。路过教室的时候，付嘉之看到教室里面有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是艾柔一个人坐在教室里面，这个点是饭点，其他同学要么在食堂吃饭要么就是在宿舍里面忙活。

“艾柔？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干嘛？”

付嘉之的突然到来，艾柔被吓了一跳，“付……付嘉之。”

“你怎么不去吃饭？”付嘉之又想起来艾柔现在情况特殊，食堂人多嘴杂，少不了会有人冷嘲热讽，“我这里有份饭你先吃点吧。”付嘉之把本来要给苏念的饭盒递给了艾柔。

“谢谢。”艾柔接过饭盒，眼睛立马红了起来，眼泪在眼里打转。付嘉之最看不得女生哭，说了句不客气就又赶去食堂再打一份饭。

苏念拿到饭盒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食堂没什么饭菜，付嘉之只好随便打了一些。

“付嘉之，我最近招你惹你了，这全都是我不爱吃的东西！”

“我这不是想着改一改你挑食的毛病，你今天把它们全吃了，我明天让林献给你带红烧肉。”

“真的？”苏念半信半疑的吃着，想着明天有红烧肉，等下画画的动力都增加了。

“我刚才在教室看到艾柔一个人。”

“艾柔好面子，这件事对她影响也挺大的，但这件事颜白月也有责任，只能说艾柔这事做的不道德。”说着，苏念往嘴里放了一口饭，继续咀嚼着。

没过一会儿，周宇程哼着歌进了画室，“哟，吃独食呢，吃的啥？”说着又凑近看了看，“这不行啊，给我们苏大小姐就吃这个啊。”

“画你的画吧，话那么多！”付嘉之一脚踹在周宇程的屁股上，把他踹到自己的椅子上。

“我回教室了。”付嘉之从书包里拿出个苹果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走了。”又朝着周宇程招呼了一声。

晚上最后一节自习课，陈梓言和颜白月才回教室，回来的时候老杨还跟在后面，本来窃窃私语的人看见老杨立马住口了。陈梓言路过艾柔座位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上去，但明眼人一下子酒能看出来是陈梓言自己故意撞上去的。颜明月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坐在位子上自顾自的收拾东西。

“今天早点睡，明天就周考了。”老杨站在讲台上环视底下的学生们。

下课铃一响，老杨就走了，教室一下子闹腾起来了。

“梓言，怎么说啊，你妈没为难你吧！”陈梓言旁边围了好些人，关心着陈梓言。

“没有……”陈梓言眼神瞥过艾柔，“我妈可相信我了，只是我没想到有人会做这种卑鄙的事。”艾柔听到这话身子明显怔了一下。

“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陈梓言抛下这句话带着一堆人大摇大摆从艾柔身边走过。陈梓言从教室的范围离开后，艾柔才松了一口气。

付嘉之把一切看在眼里，想着这些都不关他的事就收拾收拾了书包准备去画室找苏念。到了五楼，只有苏念那个画室的灯还亮着，付嘉之从后门看过去，苏念、林献和周宇程三个人并排坐画着素描。

“快九点了，什么时候回宿舍？”林献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我坐的腰都快断了。”

“你驼背，坐着肯定累。”周宇程目光一直停留在画纸上，不用想都知道林献现在事什么姿势。

“念念，走了。”付嘉之突然从后门进来，把里边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哆嗦啥。”

“你下次走路留点声音，这大晚上的太吓人了。”林献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

“你不作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付嘉之踱步到苏念旁边，拉了把小椅子坐着等着她。

快到宿舍关门时间，四个人才匆匆茫茫往宿舍的方向跑去。回到宿舍的苏念，觉得宿舍的氛围不对，一进宿舍就洋溢着一种奇怪的感觉。艾柔在里边默不作声，格格不入，好似一个局外人一样。而旁边的女生们则有说有笑，吃着东西。

“怎么了？”苏念走到沈逸床边，小声询问着。沈逸瞄了一眼她们，凑近苏念说，“还不是因为白天的事，陈梓言放话了不能和艾柔说话，就是让大家都冷落她。”

苏念下午都在画室呆着，下午发生的事她自然不知道。本以为是一件同学之间的矛盾纠纷，竟然演化成了这样。苏念一看时间也不早了，就赶紧拿着洗漱用品去外边刷牙洗脸。

第二天就是周考，苏念平时没少做试卷真题，这次周考对她来说游刃有余。林献在她旁边抓耳挠腮的，想不出答案，给苏念使了无数个眼神，她都视若无睹。紧张有序的考试快要结束，最后一门考完就能回家了。今天是苏爸爸来接两人。

“几天不见，我的大闺女怎么瘦了，”苏爸爸从后视镜看着两个人落座系好安全带，“付嘉之，你是不是没好好照顾她！”

“天地良心，叔叔，苏念她挑食你不是不知道。”付嘉之一脸委屈，摊上这么一对无赖父女……有苦说不出，只能靠苏妈妈。幸亏苏念她妈是个明白人。苏念仗着爸爸在，不由得嚣张了起来，几次三番对着付嘉之做鬼脸。

周末就好像照着计划表一样进行，日子过的无比的快，返校的第二天就得到了周考的成绩。这次周考周宇程考的不错，进步了好几名，老杨在课上表扬了好几次，苏念发挥一直很稳定，这次考试没退没进。林献则比较惨了，考了个年级最后几名，热心的周宇程打算给头补文化课并约了每周末去林献的家给他讲作业。在六班退步最多的竟然是艾柔，一下子从年级前十退到了前一百名，虽然周考每周都有，但退步最多的，全年级可能就艾柔一个，要知道她那时候可是和保送S大的颜白月比肩而立的，因为退步的事情，老杨没少和她交涉，询问她退步的原因。而颜白月自那件事之后，静下来了许多，每天除了上课下课做题就没其他的事情。

周考过后，是怡华中学的秋季运动会，乌泱乌泱的人群堆在操场和体育馆里。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运动健儿的激情中时，教学楼传来一个噩耗，艾柔从八楼跳下去，头着地死了……

苏念看着警戒线包围住了教学楼，震耳欲聋的警笛声像搬了个音响在她耳边环绕。自己在早上的时候还和艾柔打招呼了，怎么到了下午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到底是为了什么？

艾柔的死给整个怡华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不少学生因为这件事申请了转学，没有转学的也从住校改成了走读。警察没有给同学过多解释，只是给同学们做了几次心理疏导，减少了些考试给他们做了些适当的放松。

“艾柔为什么要死？”苏念因为目睹了艾柔从八楼跳下来的全过程，好几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有次艾柔和我说，她那次其实并不是故意想要害颜白月，她以为老师只会骂她几句，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后来陈梓言联合同学们冷落她，再加上考试退步太多……”付嘉之顿了一下，眺望远方，“也许她觉得她看不到未来了吧……”

人啊，都说很坚强，可明明有很脆弱……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许就是旁人的一句不经意的话。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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