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蝠：彼岸往生

一道光影交错间，旭辉敛却，淡淡似飞舞金蝶的破碎画面相继出现在虚空之中，尽数褪去…

倒悬而下的银河流淌脚下的路，顾为枝搀扶着苏藤萝行走在六道之门回溯的血蝠鬼王记忆剪影里，体力不支的虚弱开始逐渐蔓延全身。

“顾为枝，我有预感。奚山君和扶桑对话口中的那另一个帝星，即有可能是你！我知道你无法相信，甚至认为这是天方夜谭。可你要相信，作为一个女人的直觉。前方朦朦胧胧，好像有宫殿。”

苏藤萝指了指前方拔地而起的巍峨高楼，一幕广袖云宫屹立九重天云端，宛如庄严肃穆的神明。

“看样子，血蝠与九重天扯上关系了。故事十有八九到这里就是重头戏了。”

“可不是吗，毕竟神香炉内的血蝠快要醒了呢。”

苏藤萝摸着流光黯淡的神香炉，鬼王的回忆似乎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顾为枝艰难迈步直起身，“走吧，脱离记忆空间的我们身置六道之门内，受到的影响一如既往的愈发严重了。心如刀绞，这感觉跟当初赴赤渊进归魆塔内的天道压制一样。”

轻轻吹落肩上的炽羽，他舔了舔干咳枯燥的嘴唇，正欲抬脚。不觉一阵痉挛上头，眼前一片黑暗，立刻倒下不省人事。

“顾为枝！”

“你醒醒！啊你！…”

苏藤萝拼命摇晃。

“前方所谓何人？！”

高头大马脚蹬士革流星靴，腰缠万贯功德，手托浮屠塔的魁梧神武官，粗壮手臂一挥，大喝一声。

苏藤萝身子一凛直起来，抬头间，一道身影从面前闪过。

只见那神官带领着黑魆魆的浩荡队伍披肩执甲，整装待发，摩肩擦踵正朝他们所在的南天门而来。

“完了，前面天兵天将来了。”

“糟了，该不会看见我的吧。。”

“妖孽无所遁形，在哪！小贼哪里逃！”

一道只可远观的身影被突如其来的吆喝吓得立马噤声，立马察觉不对劲，狼狈逃窜，留下一地血迹。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跟随若隐若现的身影。苏藤萝背着顾为枝艰难一路前行，看着他踩着砖瓦纵身一跃而起。紧接着，又狼狈翻滚着落地，灰溜溜躲到一间柴房小心翼翼关上门后，背后直冒冷汗。

狭小逼仄的空间，岚皋遍体鳞伤的横在稻草堆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还真是冤家路窄，布下隐身术，照顾好昏迷不醒的顾为枝后。苏藤萝双手抱胸，在一旁暗戳戳的看他。

“里面什么人？！”

“姐姐别急，兴许是窜进去只老鼠。大惊小怪，待我瞧瞧。”

咯吱一声，迎面撞见碧罗青衫的曼妙女子尴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首朝外，一支纤纤玉手笑吟吟的正欲推开门扉。

靠在冰冷的柴房角落，岚皋一口子心提到嗓子眼，嘴角抽搐，暗感大事不妙。

……

离昙宫

一阵琴弦于府邸下广传，帝星昙昊正仔细斟酌着太液杯的琼浆玉液。

“恳请帝君饶命…”

岚皋跪在大殿中央，委屈巴巴的低下了头。

四目相对，终是一枚黑棋落下，司命停手望着帝君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果断开口：“帝君，不过是只修为薄弱的蝙蝠。偷吃了上供给奚山古君的蟠桃，依帝君之见…”

“罢了，废去修为，打回原形，驱逐下界吧。那个叫春卿的仙娥，行为不检，私通妖物，打入天刑殿，流放忘川之地。即刻执行！”

他起身，看也不看岚皋，直径拂袖而去。

“帝君，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干春卿仙子的事！求你高台贵手，仙子修行不易，且饶她一命吧。”

岚皋神情凄苦，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司命见他泪如雨下，亦是深有意味拍了拍肩膀：“小妖，修为薄弱胆子倒不小，你连帝君都敢骗。要不是他开了天眼，洞悉你过往的一切并无犯下罪恶，只是寻常的小偷小盗。念你痴情一片，给春卿那宫娥做了嫁衣。”

“是啊，仙君。我并未行恶。”

岚皋一如既往的狡辩。

“可你犯下了偷窃。连奚山古君的供奉你也敢偷，那可是曾经的三界共主。你让她吃下供奉给奚山古君的供品，无异于触犯了帝君昙昊的禁忌。谁触了…”

司命扶着颤巍巍的岚皋起来，阴恻恻：“都得死！”

“什么…”

岚皋眼前雾气很大，仿佛看不见前路。

天刑殿伫立河岸如山，暗晦朔风，天雷地火明夷滚滚，遍地妖娆业火如莲盛放，宛如深渊巨口下无间地狱。

“天刑殿。九死一生…”

他咬牙，双拳紧握着留下悔恨的泪，回首霎那，离昙宫烟尘四起，不见踪影。

…

光影交错再次重叠时，巍峨天宫的画面模糊了视线。

苏藤萝睁眼，一座城池缓缓摊开，岚皋抚着凤首箜篌，弹指一挥间，引春卿红罗裙秀艳婉转，婀娜多姿翩翩起舞。

悠扬动听的曲调，随着天河倾泻而下的曦澄传至忘川河，令忘川府君为之一滞。

“小蝙蝠，想不到你居然会弹箜篌。”

“我乃凡间佛寺栖息地的一只蝠妖，食人间香火供奉，日夜闻其梵音古钟，通灵感性，被一位女施主点化成仙。一日，那女施主于佛前弹箜篌弹了半日。在佛前感叹自己劫数圆满，为何不能重回天庭，立地成仙。

闻此我便甘愿奉献修为，助她成仙。好巧不巧，是老天安排让我得以再次见到这位施主。”

岚皋亦是轻笑，冰山一角的侧脸勾起一丝弧度：“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还是位美丽倾世的彼岸仙子，胜过忘川河畔万千。”

春卿小脸通红，高傲的扬起下巴：“我虽然是忘川河畔一株倾世彼岸，可也经不起你的甜言蜜语。

你若愿意再渡我三千年，待有朝一日在天宫修成正果。我自然愿意与你喜结良缘，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自甘之如饴。”

岚皋答应下来。

从此，为春卿仙子的修为。痴心换情深的岚皋四处奔波张望，时而不着调游走凡间，去寺庙佛前收集香火功德。时而偷上天界顺手牵羊，或是一颗灵丹妙药，亦或是一瓣仙桃。

身为漏网之鱼的他，尝到甜头。借花献佛的快感，与春卿私会日夜颠倒的缠绵，让岚皋觉得三千年还是好远好远，真想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距离春卿修成正果还差一大截呢。奈何春卿修为资质本就不佳，急功近利的她修行受到重伤反噬。

岚皋逼不得已，逐渐将目标转移到更大的目标。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好景不长，纸果然包不住火。

揠苗助长的爱情，终究抵挡不住风雨。

这辈子见不到的人，下辈子就算相遇，也再难相恋。

一切都是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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