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蝠：日月凝心

奚山君听罢，微微阖目叹息。

他垂手落下问心琴弦，峥的一声，古意悠长如连绵起伏跌宕的群山，更有晦暗不明的意味深长于其中。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若不得，纵有金杯美酒，亦是不得快活。

扶桑自九重天巍峨而下，行至千里迢迢，三顾茅庐来玉须拜师学艺是假。十七年大限将至，寻求续命之术，阻止下一任帝星出世才是真。

“扶桑，正因如此，为师才不希望你走上我当年的老路。生死离别，为师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如今昙昊身陨，为师早晚也是要归于尘土的。”

奚山君揉了揉扶桑的头，目光所至，掌心流光转动，一盏神香炉缓缓摊开，琉璃月动，如莲华乍现。

“师父，这是何物？”

扶桑睁着澄澈透明的眼睛，目光炯炯。

奚山君语重心长，将神香炉缓缓递给她：“这七十二品神香炉，乃天道轮回孕育出的法器。

除此之外，还有五十三品归魆塔，三十六品天罡剑，一十九品阴山鼓。这四件天道法器，引东南西北之术，对应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

扶桑，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师父，我发现这些神器创造与诞生之间都相隔十七年。为什么，最后降下的七十二品神香炉，比之前降下的多出了两年。不该是七十…”

扶桑不解，眼里似乎察觉不对劲，惶惶欲言又止。

奚山君看穿了她的小把戏，淡定且从容：“那是因为那个神香炉被创造的十七年中，诞生出来两位帝星。

扶桑，你是其中一个。那么另一个帝星，身为双胞胎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

扶桑低头摩挲着神香炉，显得有点局促不安。

“扶桑，你是为师一手调教。为师不相信，你会如此隐瞒着什么。告诉我…”

奚山君目光复杂看着，感觉面前这个悉心教导的徒儿愈发让他看不透。

“师父所言，却有其事。不知为何，另一位帝星出世的时候，毫无呼吸，是没有心的。

天道使然，我得以与他共用一心。所谓本是同根生，我自留他一命，将他偷偷藏起，却不曾告诉他的身世。”

扶桑睫毛忽闪，想到什么：“既然我能分一半心给同胞帝星，让他安然无恙。那么师父能活这么久，莫非这心是关键。”

奚山君点头：“自然，也不尽然。天道降下帝星，众生视为三界共主。”

眉目为倒悬银河，身躯为潜行山岳，心脏以世间日月为凝，化为天心。

这颗心，被历代帝星唤作日月凝心，视作心劫。

天地间，日月始终如一只有一个，同时也只能存在一个。羿射九日，金乌西垂，昙昊痛失爱子的下场。

就是天道冥冥之中警告帝星，勿要想靠传宗接代延绵香火的方式，妄图令子嗣再生天心，割心延寿，一错再错。

夏蝉冬雪，春去秋来。四季更迭，聚散容枯，生死有常。就像花开花落，新生总会代替即将消亡的，新一任帝星出世时就命中注定会被下一任出世帝星所取代。

“纵为师道行通天，如今竟也怕你像昙昊那般黯然消亡离去。你且过来，我将毕生之研传授与你。

至于，能熬多久，能活多久。全看个人造化，届时没人能救的了你。”

奚山君叹息一声，将枯竭般的手掌一点点靠近心口。

扶桑震惊的眼神中，那日月同辉，祥瑞相融的天心正如莲华现化，潺潺流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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