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相对于步步为营的南宫问天、以杀止杀的东方铁心、蛮横刚猛的牛郎、以守代攻的西门孝、还有那俩上下腾挪与其说是厮杀更像是舞蹈的慕容两姐妹，本不应长于攻伐的北冥雪，硬是靠着见缝插针成了个离高塔最近的人。

当然，北冥雪也不傻，自卖自夸一点儿甚至可以说她是这帮子人里脑子利用率最高的。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也知道自己的优势是什么，速度和力量比起对方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身态步法不如对方灵活，战斗技巧也只是堪堪够用。所以，北冥雪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急着冲锋陷阵了，乘着某不知名爆炸导致的短暂混乱，她尽快躲到了高塔内的一处角落，开始观察起来。

极少数人才知道，神农不仅有罕见的痊愈能力，也可以强化觉醒者的感知力，她现在连数里外的脚步声尚能听得清清楚楚。

爆炸越来越近，那张狂的笑声和几乎乱来的进攻路线，似乎也只属于传闻中放荡不羁、毫无规矩可言的萧问影了。

东方铁心和南宫问天两人一左一右，已经成功与牛郎会和，正迅速靠近。以西门孝所统帅的方阵为基准左右翻飞进攻的慕容娇、慕容莎三人的速度明显慢了不少，但步步逼近的他们也着实吸引去了大部分魔兽。

神荼和神雒两兄弟明显陷入了僵局，推进速度刹那间边慢了下来。而武辛和武卿仿佛直接原地防守了起来，可他们竟然也吸引了近三分之一的魔兽围攻。

至于那位副将北冥雪虽不怀疑他的能力，可他也一定会以保全武辛为首要目的，这是绝对的。

所以，北冥雪根本就不担心他会被对手抓住机会。

此时的慕容雪，已经完全放弃了防御，专注于观察，观察着四周的形式。她在等待，等待一个最佳的时刻。

"轰隆！"

"轰隆！"

"轰隆！"

"轰隆！"

......

一道巨大的爆炸声在高塔前响起，整座高塔仿佛地震般剧烈摇晃了起来，城墙上的魔兽们惊恐万状嘶吼嚎哭，纷纷向塔外跑去，不过他们并没有跑远，只敢躲在远处，生怕被秋后算账。

"怎么回事？萧问影这家伙在干些什么？"因魔兽仓皇逃命没来得及观察，敛衣躲在暗处的北冥雪暗自生疑，“不应该啊，这不是神力或者魔力的味道.......而是——火药！！”

火药，神武四世持政期间一次偶然地调配创造出的奇幻产物，在神武五世、神武六世、神武七世三代近百年的发展，它已经能被熟练运用于抛掷、轰击、齐射等多项战法，日常开山造路时也多有运用。它的爆炸威力甚至等同重型攻城锤，高于中等神兵直逼高等神兵水准，最重要的是，即使是孩童也可以引燃火药进行引爆。

武灼刚刚继位的时候，便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本不应该在这个时代出现的火药，究竟会对于觉醒者与人子交互的时代造成多大的冲击，明确下令只准由皇家持有制造为禁军所用。而同样持有此等器物的南夏、北离、东莱、汐月等国竟然都不约而同地响应了神武帝国的行为，都将火器控制在了一个几近灭绝的边缘线上，仅作为维持皇家存续的最后一张底牌保存。

火器会出现在皇家禁军抵达的战场并不稀奇，可不应该的是，作为连武辛都未持有的火药，萧问影不动声色地熟练使用了出来，而且一掏一大把。想必之前听到的爆炸声，都是这个东西吧。

可问题是，在硝烟味弥漫中，明明更加浓烈的是一种介于神力和魔力之间的气息，这是在任何一个觉醒者亦或是叛逆者身上都未曾听闻过的。

躲在阴影中的躯体因为过激的反应开始颤抖，北冥雪明显感受到了不适，如同石化了一般僵在原地，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到最后，只能强撑着一抹微笑，用已经咬得僵硬的后槽牙摩擦出声：“萧问影啊萧问影，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啊。”

她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只等着萧问影发泄完毕，然后她便会随他身后那一堆被烧成灰烬的尸体消失在战场，只等最后需要她的时候再出现。而萧问影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看来，无论是武辛、武卿还是神荼、神雒，都已经在他的面前吃了瘪。

就在北冥雪准备提刀离开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扫视过了她的全身。

“嗯，看来这里也不安全了呢。”北冥雪能感觉到那双洞悉万物的眼眸自光不可透的高塔上扫视过她的躯体，停留了几秒，还嗤笑了一番，可他就是没有揭穿，继续说道，“萧问影已经打到这里，那么神家的那两个疯子也快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这话明显是说给北冥雪听的。

他的声音沙哑，分不清性别年龄，但就这样轻飘飘地清晰飘入人耳。

“那我们不用通知凶阎王吗？”又是一个声音。

“凶阎王？他算哪门子王，被扶持起来的一个傀儡罢了。”

这一次，那双眼睛看都没看北冥雪，直接视若无睹地将她当作不存在的透明，目光始终粘粘到那座银白城池上：“既然圣城未破，他们的援兵也已经到来，我们也没有必要陪他们继续玩儿下去。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他能在面对那几个小疯子的兵锋时，稍微死得痛快一些，嘴不要太贱，免得说漏，对大家都不好。”

不等北冥雪思索几分，那人又继续说道：“那几个小崽子就不管了，放进来，谁死了残了他们老子都得找我们拼命，恰巧，处理凶阎王我们还缺几个强有力的打手。至于那些天堂，那些无穷无尽层层套叠的天空，就在那里，我会用尽浑身解数摧毁他们，当然，不是现在。”

这人的声音越发地飘渺起来，渐渐变得遥远起来，仿佛是从很远的天际传递过来的，听起来很不真实。可北冥雪能够肯定，这人是在跟她说话。

他们凭空消失了。就在那座高塔的上方，浓烈的危险气息就这么无处可寻。

"他到底是谁！？”北冥雪怕了，贝齿轻咬竭力不让自己发出颤抖，她是个喜欢听秘密的人，尤其是不为人知的秘密，但现在，北冥雪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更不应该听到这些何其像想让她听见的话。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人的实力远远超越了她，这个人的话语站在了一个俯瞰战场的姿态，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他所作所为目的为何更是毫无头绪。

这让北冥雪不禁产生了一种危险的预兆。

"走！！！"

暗暗在心头告诉自己，即使是身负重伤强突出去也不要再待在这里，莫名一道光芒照进漆黑的塔底，照在北冥雪的脸上，催促她立即转身离去。

她不能继续留在这个地方了，这个地方实在太诡异，不宜久留。

然而，北冥雪才转身就发现，那群早就被萧问影的爆炸声吸引了过来的人已经朝他们追赶了过来，并且速度极快。

“东方铁心，南宫问天，牛郎，慕容莎，慕容娇，就连西门孝也——呵。”这一次，就算是北冥雪也被这几个可以称得上坏事之人的“朋友”气笑了。

这算什么情况，进退维谷？

北冥雪迷茫地楞在原地，似乎想起了什么，本已了无希望的眼神眼中突然就有了神采，就像一朵濒临毁坏又吸收足水，刹那饱满起来的花，又瞬间如枯腐的败叶烂在原地。

"想逃？抛弃他们企图独自解决一切的不就是你吗。"

这个时候，萧问影的话音才姗姗到来，他竟缓缓从楼梯上缓步走下，甚至看都没看身后追赶的精怪，只是轻轻一挥又是爆炸，足以湮灭妖魔的威力丝毫没有撼动任何一处建筑，只剩一地残骸血肉。

他的目光始终钉在北冥雪的身上。

不待北冥雪接话，萧问影已经自顾自地翘起了嘴角，似嘲讽又似开导地勾起了一抹笑容：“不用紧张，我是从二楼突入的，没有投敌。”

余下的话尚未说完，他就见到北冥雪冷冷地朝他立起了手中的刀刃，如同逼供犯人般神情严肃。

“我说过了，不用紧张。即使你是支持武辛、支持武家的一派，但此时在战场之上，我们共同面对的是人子的死敌：魔兽。至少在此时此刻，我还是能够让你放下心来的。”缓步走到刀锋之前，顺着抵在喉口的刀脊望向北冥雪的脸，萧问影的笑容多了几分自信，“现在我们俩的问题是，怎么向他们解释，我们能够先他们一步突破到这里来。”

好吧，即使是北冥雪也不得不承认，萧问影的这句话算是说到她心坎儿里了，即使是看他何其不爽，也不得不放下成见，在此时达成暂时的同盟。

"我想，我已经明白了。"北冥雪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坚定，"我们能够先他们一步突入到这里来，并不是因为你的帮助，而是我们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哦，是吗？"萧问影挑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北冥雪，"你确定？"

"确定。"

"很好，很好。"萧问影点头赞叹了两句，"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合作愉快吧。"

"合作愉快。"北冥雪收起了手中的利刃，转过身子，"请。"

“前面就是高塔了！”口中的嘶吼几近沙哑，纵使周围无人开口，牛郎也能感受到，此时的他究竟如痴如癫如疯如狂到何种地步。

他的手臂已经在突破巨兽防线时折断了，左臂肱骨已经刺破皮肉，此刻正在流淌着鲜红刺眼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到地面，发出了"嗒嗒"的沙哑声。

即使没有一人来得及跟上，他也充耳不闻地直入敌阵一往无前。

"我们也去。”东方铁心对其他的四人说道。她扫过四人，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牛郎的伤势是最重的，但不代表其余四人尚且完好无损。西门孝以太虚为盾左手持枪强行抗住魔兽的进攻到这里，早已脱力；南宫问天也已经战至力竭，天晶的光芒已经黯淡，只有点点微弱的星光还象征着天晶兽的存活；慕容莎已经伤了左眼，被慕容娇用一块碎布粗略包扎暂时支住了伤势，但神志还算清晰；至于慕容娇——

她的状态其实已经与牛郎的癫狂大同小异，唯一能称得上理智的，大概就是她还能压制住早已躁动不堪的厮杀欲望吧。

东方铁心抿嘴不愿意多说些什么。

早在昨日夜晚四方防军排兵布阵时，站在圣泉之前，司空崇模棱两可的话语其实已经将所谓圣城的战士的真相，说了个七七八八了。

牛郎、慕容娇、慕容莎，这些所有的圣城战士真正接触兵刃的时候其实极短，用中原的训练标准来说，甚至称得上是新兵。可他们沐浴的圣泉，是来自地底最深处混杂着深渊之上地脉最纯粹的力量，即使能够流淌进身体里被吸收的早已寥寥无几，但这就已经足够了，已经能够创造出与身经百战的猛士相提并论的战争之子。

同样的，福祸相依，地脉孕育了力量，也裹挟着深渊里那来自大地的愤怒和躁动，每一次沐浴、每一次战斗，其实都是对人子与其他野兽区分开来的理智和感情的磨损。

圣城战士，这些被誉为捍卫了圣城千年荣耀的战争之子，最后的结局只有在某一次的战争中彻底消磨掉最后的理智，随后，在凄惨的悲鸣中赴死，为这一生的残破画上句号。

"好！"

他们的回答已经参差不齐了，只是两人相互搀扶着，随东方铁心一前一后地踏入了高塔的阴影中。

【PS：大哥大姐些嘞，看了文至少留个言说句话写个评论嘛，我一个人写得尴尬都不说了，重点是没有沟通我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写各位才喜欢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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