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小将归墟
超小超大

64.

顾与清风奏南歌,谁唱朱墙白骨彻。

这里是夙思城,再往上走几十里出了关就是北冥雪域了,那里坚冰不化,和这样一座庞大冰原挨得近,难免受到波折,夙思城虽没有北冥雪域那么冷,但也是常年风雪,地里根本就种不出粮食,所幸北冥雪域的草药特产都需要经过这里才能运往神武帝国中陆,所以靠着商贩的生意,百姓们也都能吃得饱饭穿得暖衣,日子还算过得去。

不甘和恨意随冲天火光震耳轰鸣,在烈焰咆哮中陨落,倾覆八荒的叛逆落得如此下场,戏剧味十足。

即使说书小生尚显稚嫩的语言,也逗得堂下听众拍手大笑直呼好,纵使已经传出了一次又一次由说书先生编纂的故事,可英雄正道平定纷扰、叛乱罪有应得、百姓平民安居乐业的戏码,在城内最大的客栈里依然是最受欢迎。

二楼极好的位置上,他着白衫俊逸潇洒如梦似幻,精壮身躯依栏听风安然落座,指尖夹起做工极好的冷骨玉扇,轻轻敲击着半满的酒樽,虽距离甚远周遭喧杂,说书小生的一字一句还是清晰落耳。神荼早些年和这书生的父亲有点交情,允许书生来说书糊口后,客栈的生意倒是好了不少,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罢。

这些时日神武帝国打乱的消息,由来来往往的商客口中已经说得个七七八八,神荼虽不愿掺和,也倒来者不拒听得解乏,这不,前些日子武辛和萧问影秘密送来的家眷他也毫不犹豫地接收,分别安置在城北和城南。

今天心情相当不错,被额前碎发半遮的眉眼也露出些许微笑,提杯遥邀窗外明月叹孤寂,轻荡杯中红殷波起一饮尽。

神荼大抵这半辈子都没有如此清闲过,恍然间想起竟然会稍感不甘,而且深觉可惜,这一身武力虽不说独步天下,至少能去争一争个伯仲叔季,怎么那日就非得转不过弯儿来,躲到这自家老弟的封地里当起了个客栈老板呢?

“老板,”年轻小二搓搓泛着油光的双手来到他的面前,“我明天想回家看看娘的病情,……”

话尚未毕,一块不大的银两已经扔进了小二单薄衣衫的兜里,“你这个月的晌钱。最近城外贼盗四起,虽不及当年乱战时来敌狠辣,也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主,自己多小心些。”

书生今日的书已完,他的兴致也尽了,长长地打了个无声的哈欠,啪得一声合上玉扇,抬腿起身掸落衣前几抹风月,抽身独自朝店门外走去。不理会小二那欲言又止的滑稽模样,拍案而立抽身便走不说,还要走得干脆走得爽快,这种说不出的潇洒和自在,他无论体验过多少次都拒绝不了,实在是彻人心脾。

只是,他又往哪路去呢?出了客栈,他可没可以串门拜访、说笑打闹的亲戚朋友,可前脚才拔腿迈出槛后脚就转身回去,不太好吧?继续往前走?

轻舒长气,近来几年,他很少在这时候独自出门散步,以至于都快忘了宁静的夜色到底长啥样。

寒月清冷夜空星明,小镇的道路已空无一人,早已关合门窗的那些屋落也只有几点烛火未熄,他孤身毫无头绪地漫步,倒是落得清闲。

熬夜苦读的寒门学子,那偶尔几颗“英雄、仗义、正道”之类的词语,倒是被他听得清清楚楚,即使是现在,细想来还是忍不住对那些富丽堂皇的字眼嗤笑出声。

如今的生活实在静谧祥和,让人有些迷离失措,若非那书生总是日复一日地在他耳边描绘那曾模糊了神志的画面,他或许都忘了,惊艳年岁争星夺月的神荼,在巍巍皇权的震怒下也会将忘不掉的荣耀同羽翼一并收敛埋葬,安心在偏远之地作一个客栈老板,浑浑噩噩度过时月。

原来,自己也会有退却的一天。

天启城,帝都。

这里原来的模样是什么呢?它安静地匍匐在大地之上,每日夜晚会由一盏又一盏的明灯点亮彻夜不绝,是神武帝国的心脏,是最繁华的都城。

两个月前,武灼先帝和萧老太太的先后去世宣告皇权之争的战争爆发,烈火和杀戮几乎将整个天启城彻底移平,曾经繁荣的百万人口如今百不存一,只剩下每日回荡不绝的嘶吼。

武辛和萧问影两个疯子也在这个时候彻底爆发原本就暴戾的本性,嗜杀、残忍、毫不留情,两个月的时间帝都已经来回易手数次,他们之间的攻城战打得格外惨烈,原本的八支禁军和两支拱卫帝都的军团已经死得七七八八,企图争权夺利的落魄贵族、贫民、逃犯、还有其他封地赶来的驻军纷纷加入战场成为了新的兵员。战争遗留下来的尸体甚至来不及清理,就那般视若无睹地高高堆砌在城内和城墙外,犹如人间炼狱,腐败的尸臭和接踵而至的蚊蝇滋生出恐怖的瘟疫,在两军营帐内悄然蔓延。

武辛端坐在皇城之中原本属于父皇的帝位上,麻木地听着手下人传来早已听出耳茧的伤亡报告和疫疾名单,耐着性子待到副将说完,他也只是充耳不闻地挥挥手:“疫疾肆虐者,杀无赦。杀完让那帮子术士想办法和尸体一起运出城去,就照着十里外萧问影他们的营帐内扔。至于伤亡者,能救起来就救,就不起来一样处理。”

“但.....陛下,这样是否......”

“你说这样会导致人心不齐?呵,着实多虑了。”

翻阅着那些企图分一杯羹的封王们的信件,武辛笑得何其诡异,“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帝都的战争一天不结束,他们就会源源不断地送兵过来,至于萧问影那边,你放心,按他的性格,只会比我们更加残忍才是——”

“哦对了,写封信给夙思城的神荼送去,老友多日不见,还是理所应当地问侯一声。”

“是,你没听错。”

一夜未眠的萧问影离开眼前端详许久的沙盘,走到来人面前,借着帅帐门帘中央透入的几缕微光,俯瞰着颤抖的来使,“我的命令是,把所有逃出天启城的平民赶上战场,携带炸药充当第一波敢死队。”

“可若他们不肯......”

“那他们就和今天中午刨进天启城内的尸体一起躺到投石机里。”嘴角微微勾起轻笑,本是和煦温柔如春的笑颜,却在尚未愈合的破碎脸颊和淌出的鲜血上显得格外渗人,“愿意多活几个时辰,那就去当敢死队,不愿意多活,那就当抛掷炸药的载体。哦对了,将他们赶上战场后,弓弩手守在他们身后一里的位置,只要有胆敢往回跑的人,一律射杀。”

来使惊了。

他只是北地一个小封国的臣子使臣,前些日子为萧问影押来他们封国的士兵后原以为能回到封国得以幸免,却未想连他自己也被萧问影扣了下来,充当监军。

据他所知,在他之前,萧问影的监军已经换了二十三个了,每一次战争失利,时任的监军都必死无疑。

杀了萧问影逃跑?可得了吧。

他应该不是第一个有这个想法的人。上上上个监军就是企图刺杀萧问影后求和,结果被半夜假寐的萧问影夺刀废掉了双手压入军牢,第二日便当着所有高级将领的面被除以剔骨之刑。

似乎自从萧十七被剔骨后,萧问影就特别喜欢用这种刑法招待与他为敌的人,武辛手下被俘的将领更甚,萧问影会耗费巨量物资保证那人的生命,然后剥皮、抽筋、凌迟、剔骨,再将这抽出来的四样东西和内脏脑花一起摆在天启城楼下几百米的位置,震慑敌心。

“来吧,铁心。”虽然很头疼,但事情终归还是要解决,北冥雪点点额前碎发,颇有几分玩味地问,“你为了什么下定决心要以区区九人的船队直面破阵营。即使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已经解散,但粗略估计,这也是一支二三十人的先遣队,他们之中不乏可以匹敌甚至战胜我们的神兵持有者。”

“当然是为了正义!”

“那么身为东方海阁未来阁主的你,是被正义束缚的可怜的小姑娘么?”

东方铁心的回答终究算是不出所料,已近午时,她从袖里取出一早润好的笔墨,只在已经气得咬牙切齿的东方铁心眼前,尽量温和道:“铁心,我们换一个思维方式。我们当然知道你所说的正义是什么:是出于封王贵族的天生对平民的保护欲。这无可厚非。但我们同样也要思考,就如同购买货物时天平两端砝码的权衡。相对于目前的情况,究竟是追上去与那些流浪的破阵营一绝死战,还是视若无睹保全自身等待回到故土的时机。这两点,究竟是哪一个对正义、对平民的保护更大、更多、更有效?”

将勾勾画画的纸张递给东方铁心,北冥雪颇感自豪地说:“看看吧。”

东方铁心接过纸张凝神默读,还是只有长叹一声,缓缓放下,喃喃道:“我当然知道。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允许自己的逃避。”

“错!不是逃避,是交换。”

“铁心,我们不要想那么多,就把这当做是一场买卖。你的面前有一座铡刀,铡刀的那头是一颗糖果,且算你能完美地将糖果拿到手,那也只是一颗糖果。但你耐住对这一颗糖果的渴望,等到回到故乡、回到东方海阁后,那里同样有一座铡刀,这一次,铡刀的那头有十颗、百颗糖果。一颗和十颗,这笔买卖其实不难选,难的是对自身情绪和欲望的压制。”

“同样的,我们也可以这样想,一颗糖果我要,十颗糖果我也要。这种想法同样也没有问题,一个人要救,十个人也要救。问题是,挡在这些糖果、这些生命面前的,是实实在在能够将我们的生命同样掠夺的铡刀。如果我们能够打碎这座铡刀,那当然可以两全其美,可摆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座我们根本无法击碎甚至可能将我们杀死的铡刀,一个我们无法战胜的敌人。”

“当然,你也可以玉石俱焚。不过,那就不会有石头了吗?不,想必相对于石头,宝玉的填充补齐会困难得多。而相对于东方海阁,少一个破阵营或者多一个破阵营其实无关紧要,但少了一个东方铁心,那就不是玉石俱焚能够形容的。别忘了,江陵之祸中,不仅东方一门死伤殆尽,就连东方阿姨本人,也是重伤久愈,在东方海阁补充物资时恰逢东方阿姨旧伤复发,那时你也在身边,不只是我,所有到场的大夫的回答都是什么?——回天乏术。”

“毫不客气地说,如果你东方铁心在这里死去,东方阿姨即使能够坚持到续弦再得一子半女,要将他培养成能够接任东方海阁继承者也是二十余年后的事情了。那这二十余年间谁又敢保证东方海阁不会突起祸端?”

“别忘了,东方海阁是神武帝国直面南夏兵锋的第一防线。如若真如我们所料,届时,失去东方铁心的东方海阁又当如何面对南夏兵锋?”

“还有你!”饶有魔力引人入迷的低缓嗓音急转直下几近破音,像极了村口大娘们为了半钱菜价吵得口水翻天时的嘶吼,北冥雪这一嗓子可叫一旁抱手看戏的南宫问天吓得不轻,“你个南宫城的少爷、上有父母双亲、下有幺妹接班,从来不知道压力为何物的瞎起什么哄?哟哟哟,敢情你俩每天晚上在船舱里卿卿我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们在干嘛还不够,还得来个不能同生那就共死打破所谓‘殉情只是古老传言’的俗语?那你是不是还期盼给你俩收尸的是个流量诗人,还根据你俩的生平相爱相杀故事写一篇气势恢宏源远流长的爱情诗歌,以此传唱千年为未来无数代人所铭记?”

“别忘了,永生的确是所有人都大同小异殊途同归的梦想,但永生的代价,必然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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