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大门被女子毫不客气地踹开,徐徐而入的春风连同她身上的血腥味儿一并蔓延进客栈,扼住所有人的喉口,几近窒息。
那是一个东方铁心并不认识的女子,她有一头极好看的银发蔓延至膝后,只是身着一袭白衣之上,熠熠生辉的神家家纹已经说明一切。
她的右肩上堆砌着两个人,东方铁心花了些时间才认出来,那是昏过去的神雒和云笙。至于左手拖着的那位女子,她着实没有见过,只是昂贵的衣衫周遭席卷徘徊着近些日子来天启城特有的彷徨。她应该就是那个九公主了。
她环视客栈内片刻,看到了坐在角落里本毫不起眼的东方铁心,转而露出了安心的笑容,走到东方铁心的面前,把这仨像木偶般往地上一扔,转而一块亮银以极好看的弧度飞到了正坐在桌前不知所措的小二怀里:“一间上房,打好热水备上毛巾,快点儿。”
小二哪见过这样一身血腥味儿还谈笑自若的煞神,只得慌不择路得答应下来,五步作两步地躲到楼上去,只留一楼继续沉默。
顿了顿,女子继续开口说道:“各位都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冤家宜解不宜结,小女不想为难各位,各位的饭钱小女子包了,那么接下来,还请各位清个场吧。”
一时间,客栈内骂声四起,那讥笑小二的书生更是气愤,前脚在这些商人手里吃了亏,难道他今日还得在这一个弱女子面前再吃个哑巴亏?
这几番思考竟是越想越气,也忘了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是怎么扛着三个还有气儿的大活人泰然自若进的门了,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索性一拍桌子掀身而起抄起凳子就朝这女子头上砸去。
然后?然后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倒飞出去在周围人惊愕的倒退中掀翻一排又一排的桌椅,碗筷酒壶碎了一地,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时,只见那女子身后竟凭空长出一对足足丈余的金色羽翼,微微收敛的同时,几捋羽毛同背后被撕裂开来的碎布一同飘落,就在这时,他对上了这个非人之物的双眸,那是一对不含任何感情,漠然地令人战栗的金色眼眸:“神家做事,不需要给任何人理由。我,也没有在和你商量。”
短暂的沉寂后,开始有胆小的人挣扎着爬起往外跑去,有了第一个自然有第二个,最后,还是那位看起来像是头领的中年商人走在最后,关上了大门。
“嗯,看来人子时至今日,还是有那么些许血性骄傲还留在骨子里的。”努努嘴,她背后的双翼又如同出现时那般,刹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底的金色光辉也在渐渐退去,还原出本来的银色,“啧,不行,还是得和神荼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这展翼一次就废一件衣裳,谁受得了。”
这样的羽翼,东方铁心早在西域沙漠中时就已经见神雒展开过,况且这女子自称是神家人,那个家族里出来的怪物会点儿什么稀奇古怪超脱常理的事情东方铁心一点儿都不觉得惊讶到,只是她竭力思索了好些时候,确定自己记里的确没见过神家还有这么彪悍的一位女子时,才徐徐开口:“我和姑娘应当是初见。不知姑娘姓甚名谁,为何找我。”
“我?我叫阿兰,就是那小二口中的护国神兽了,你们管我叫……狮鹫?至于几百年的问题……我也忘了我到底活了多久了,反正我记得我见过好多代神家人了。”掀袍斜坐在东方铁心的对面,语气平凡的抛下这样一个重磅消息后,阿兰自顾自地顺来隔壁桌的水壶和瓦碗,咕嘟咕嘟灌了好几碗后,才敛衣收袍换了个正式点的坐姿,直视着东方铁心,又是一笑,“如姑娘方前所闻,小三儿所跟随的车队遭到那些叛逆者的袭杀,就在昨天。五百多人的车队,随行侍从侍女没留下一个活口,三百御皇锋亦是几近全军覆没,随行统帅江云重伤,正在原地治疗。这仨看上去貌似还要伤得重一些,但我用了些方法把命给吊着了。至于为何找铁心姑娘……第一,姑娘与小三儿说得上是朋友二字,更何况,既然我们都是被那一纸敕令叫回来的,那多少还是算得战友。”
东方铁心点点头,不允置否。
的确,虽然神雒这小子很多时候的确不靠谱,甚至称得上离谱,更何况身为神家之子,他做的事多多少少会有些坑害朋友的行为在里面,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也会竭力在其中为朋友寻得一二力所能及的庇护。
这就足够了。至少就这一点,东方铁心还是很愿意把他当做一个弟弟来看待的,虽然,他与自己的那个早已逝世的亲弟弟实在说不上相似。
话又说回来,神荼亦或是神雒已经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不止一次地透露出对武辛的不满,换言之神家的立场已经渐渐从皇家转移到以四庭柱为首的士族这一边。神家说是忠于帝国,也不可否认地为此付出了很多很多,但付出的越多,就越在稳固神家的特殊性。时至今日,武氏皇家不可冒犯的威严已经在武辛和萧问影的内战中,几乎磨损殆尽,武家越势弱,神家就越强大。
即使不是出自对武家亦或是武辛的不满,仅仅出于对神家自保的行为,神荼也不会容许武辛削弱四庭柱的想法。
“所以,我做一个大胆的猜想。”猛然间想起什么,东方铁心抬起头,紫眸中闪烁着莹莹光辉,嘴角微微抿起依然在纠结要不要说完这句话,“我是否可以认为,他们口中截杀皇家车队的叛逆者,有你们的......”
“果然,如传闻所言,铁心姑娘你很聪明。”阿兰笑盈盈的轻声回答道。
“等等?”这下轮到东方铁心不淡定了,“你的意思是,天启城三百里地内胆敢截杀皇家车队的叛逆者,出自尽忠于国三百年的神家?”
“姑娘这说法不对,不是出自神家,只是神家在背后推波助澜了一二罢了。有我们的身影,但绝对称不上主谋。武辛在士族眼里犹如修罗是事实,士族想要威胁武辛以谋取更大利益是事实,这次的截杀的确也是出自他们的手笔。”阿兰依然笑着,“更何况,退一万步来说,如果这次的行动真如姑娘所说出自神家,那么现在我带过来的,应该是两个死人和一个半死不活的小三儿。”
“可你们是神家啊?”东方铁心反问。
微微抿唇,阿兰渐渐品出东方铁心蹙起的眉间自眼角流出的不可置信,不由地放下瓦碗,换了一副看起来颇为庄重的神色:“姑娘是以为,神家的这一举动,背叛神武帝国了吗?”
“可你们在染指叛逆者这三个字。”
“染指叛逆者不等于成为叛逆者。这一点姑娘应当比我清楚才是。”
阿兰又是笑了笑,其实说来也是奇怪,她待人讲究一个眼缘二字,看得顺眼那她会给予相当大的忍让,不顺眼的话便是斤斤计较,对于神家这个所有人的长姊来说,她的斤斤计较,往往是以命搏命。至于东方铁心.....阿兰的确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在小三儿信里出现得颇有频率的女子,倒也与传闻中的别无二致,非说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是多了些人情味儿。她对这个被小三儿称作铁心姐的女孩子感觉很好,倒也不介意和她多说些。
“这一次的截杀,结果是什么呢?九公主随行侍女侍卫死伤殆尽,可他们不重要;三百御皇锋也是几近全军覆没,但对这个时候的天启城来说也不是不可以承受的代价;江云重伤,但实际上没有生命危险;有生命危险的三个也就是我旁边这仨了,不过我给他们把气吊着呢,等会儿把命拉回来就是。但是,五百多名参与截杀的叛逆者的性命,我一个都没留。五百条普通人的性命,换五百条觉醒者的性命。这样的交易如果随时都有,那武辛睡着了都会笑出声来吧。否则他又为什么会同意呢。”
“那个.....爷......”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怯怯生生地从二楼飘了出来,“哦不不不,两位姑娘,房间已经备好,热水毛巾也整好,敢问接下来,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了可以了。”一挥手算是暂时结束这个话题,阿兰扭过头,透着几缕碎发看向楼道上的小二,从衣袖中取出一枚不大不小的银锭放在桌上,又拿出一个小瓶,“如你所见,客人我全都赶走了,他们的酒菜饭钱我都包了,在场一片狼藉也麻烦你收拾收拾。至于这多出来的大半银锭,你可以自己留下,但别忘了把这瓶药吃了。放心,没毒,最多让你昏昏欲睡几天,然后一觉醒来什么事都忘了。你不吃也可以,但今天的对话如果有第四个人听见,我就得单独来找你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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