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

不久后，斯卡拉姆齐收拾一番，准备带着倾奇者出门。

他瞄了一眼倾奇者穿着的白色狩衣，没再说什么。毕竟他自己也没打算换上须弥样式的衣服——他仍然穿着那身黑色常服，戴着不同于流浪者的宽大斗笠。倾奇者有些不解，“今天没有下雨，为什么要戴斗笠？”

  “须弥的阳光太刺眼，我不喜欢。”

  倾奇者打开门，踏过门槛，在路中央抬头望了望天。无论是哪儿，晴天的太阳都是刺眼的，但并不十分炎热，倾奇者只觉暖洋洋的。

  他们来到了宝商街，一路上走走逛逛。两人之间相处颇为尴尬，倾奇者不知道该同散兵说些什么，便将注意力聚集到路边的商品上，盯着兰那罗木刻看了好久。

  “居然还喜欢这些东西，和小孩子一样。”斯卡拉姆齐颇为不耐烦，“想要就赶紧挑，我没时间站在这里等你。”

  倾奇者似乎受到了点惊吓，赶忙在摊位上拣选起来，选了最合眼缘的一只蓝色兰那罗木刻抱在怀里，摩拉则由斯卡拉姆齐支付。摊主刚想张口提醒一下散兵的说话方式，却被散兵瞪了一眼：

  “别人的事情还是少管为妙。”

  “……”

  失忆之后，倾奇者第一次品尝到复杂的心情。拿到了喜欢的木刻，心中自然欣喜；但散兵说话话中带刺，处处打压，又让人难以高兴起来。

  表情都写在脸上了呢。看着他眼神呆滞，大抵是被他的话语影响到了，散兵心中嗤笑，“你在发什么呆？”

  倾奇者回过神来，却不敢抬头直视那双美而锐利的眼睛，“我在想，你说话好让人不舒服。”

  散兵不置可否，“实话实说罢了，其他人喜不喜欢和我没有关系。”

  “我们要去哪里？”

  “找占卜师。”

  倾奇者抱着木刻，跟着斯卡拉姆齐找到了占卜师娜比雅。娜比雅看上去是个小孩子，但听人说娜比雅的占卜很灵，值得一试。

  “你很熟悉须弥，但你的穿着明显不是本地人。”

  娜比雅站在占卜摊位的后面，背对着两人，用抑扬顿挫的语调铺垫着即将到来的占卜。

  “迷途的羔羊们，是对命运产生了迷茫么？”  “装神弄鬼，小孩子才会喜欢的把戏。”斯卡拉姆齐嗤笑着，“占卜师小姐，快些进入正题吧。”

 “……嗯？”娜比雅转过头来，瞥见人偶的面容和那印象深刻的斗笠，眼神里竟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恐惧，“是你……”

  倾奇者不解，“你对她做过什么吗？”

  散兵摊手，“之前聊过几句而已。哪想后来听说，占卜师小姑娘哭了好几天，也不肯出摊，真是令人意外。”

  倾奇者的笑容僵住了一瞬。他所谓的“几句话”对一个小孩子的杀伤力……难以想象。

  娜比雅气冲冲地反驳，“那几天正好生病了而已！”她叉着腰，语气也不甚和善，“你们是来寻求命运的启示的吗？”

  “这都占卜不到？”斯卡拉姆齐讥讽地俯视着她，“占卜又有何用处？”

  “我……这点小事不值得神明亲自告诉我！”娜比雅的脸色因为羞愤变得薄红，“我知道来占卜的不是你，是他！”娜比雅指向倾奇者，“要占卜什么就快说吧！”

  “……好的。”倾奇者面对突如其来的滔天怒意，迟疑了一会儿，“……我失去了记忆，所以我想要占卜我的过去。”倾奇者直视着娜比雅的眼睛，她的眉头逐渐拧成一团。

  “这不在业务范围内。”

  斯卡拉姆齐及其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你也就这点水平了。”

  “谁说的！神明经常找我说悄悄话！”娜比雅再次将视线投射到倾奇者身上，“过去的经历而已，对于神明的智慧来说，易如反掌！”说着，娜比雅深呼吸来平复愤怒的情绪，闭上眼睛，露出得意的微笑，“哼哼哼哼哼哼……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倾奇者急切地望向她，“怎么样？”

  娜比雅神秘兮兮地向倾奇者宣告，“你的过往太过庞杂，神明不愿多费口舌，只勾画了过去的轮廓。”

  “你来自永恒的国度，诞生自神明之手……被神明遗弃，被人类所救……你遇见了很多人，但他们都离你而去……最终你将过往付之一炬……”  “………”

  “怎么样？”斯卡拉姆齐转头询问倾奇者，“这个结果可还满意？”

  倾奇者点点头，向娜比雅道谢。斯卡拉姆齐则将一袋摩拉交给娜比雅，付清了占卜费。这次占卜的结果就连斯卡拉姆齐也没有多说什么，娜比雅看他态度不错，单方面放下了和他的仇怨，虽然她的仇怨对象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哼哼，神明告诉我的从不会出错！”

  得到了结果的两人返回家中。路上，斯卡拉姆齐注意到倾奇者犹疑的面色，心情竟也因此沮丧了半分。他自己也感到奇怪——讨厌的家伙感到困扰，他应当毫无负担地嘲讽才对。  

「过去并不美好甚至痛苦，还要执意追寻么？」

  斯卡拉姆齐并没有问出来，倾奇者也并没有谈论自己过去的事情。正如娜比雅所说，这段模糊的过往只有一个轮廓，他还无法根据这点信息做下任何决断。

  现在的他想要了解斯卡拉姆齐——他来过占卜的摊位，才会和那个小姑娘有仇怨。

  “可以告诉我当时你占卜了什么吗？”

  “和你没关系。”斯卡拉姆齐转念一想，叹了口气，“……算了，说了也无妨。”

  「诱惑会引发爱意，而过分的爱则会招致灾难。」

  “这是什么？”

  “她说，「这是给予你的劝诫，亦是你与他的命数。」”

    “神明只有这点能耐，给出一句不明不白的预言，决定他人的命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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