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家」是纽带,也是一具无形的枷锁,将他们三人的命运牢牢地拴在一起。 斯卡拉姆齐从知晓未来命运的那一刻就失去了所有,包括迄今为止的一切。
初见流浪者的时候,斯卡拉姆齐毫无疑问厌恶着他——他的夙愿与理想再次化为乌有,未来的他成为了曾经妄图成为的、鄙夷的神明的附庸。他将信念崩解的怒火发泄到流浪者身上,仿佛只要让他消失,这可笑可悲的命运就不会发生。
然而重新获得神明青睐的流浪者不会顺遂他的心意。发泄过后,流浪者离开了视线,斯卡拉姆齐也冷静了下来。一切已经毫无意义——他的未来就是那个人偶,这是注定的命运。
即使自己如此厌恶着它。
命运无比强势,若不能坦然接受,只有为其折磨,直至毁灭。斯卡拉姆齐花了很长时间才想通了这一道理,他开始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流浪者,看这个无心的人偶如何融入人类的生活。如设想中的那样,人偶与人类终究不同;但是他身上存在着另一种可能,是他这个已死之物所不曾具备的。
活着毫无意义,死去也不曾拥有价值。他第一次感受到「命运」的不公,「规则」的可笑……
不如让他回去罢,让斯卡拉姆齐回到属于他的位置。失去这一切的记忆,让一切复归原位——
但流浪者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于是就有了之后的种种。
在斯卡拉姆齐心中,那看似清风一般的人偶才是更加任性妄为的家伙。
人类的生活的无趣程度堪比永无止境的花神诞祭——无业的斯卡拉姆齐如是说。
家务活,家务活,除了家务活还是家务活……流浪者又不会给他支付报酬,他凭什么呆在这里替他打工,照看倾奇者?
很多次,斯卡拉姆齐想抛下一切,一走了之。但是离开了这里,他没有能去的地方。 他也许可以暂时忘记既定的命数,去尝试新的生活……即使徒劳无功。
算了。比起无趣的人类,他还是对家里这两位更有兴趣一些。而且命运总会到来,一切会恢复原样,他所渴求的一切终会发生。
他继续着重复无聊的日常。流浪者仍在教令院做着学者的研究,本该自由不羁的他却过着上班族一样早出晚归的生活;关于语言的学习,倾奇者进步很快,已经可以写出简单的词句,并能用稻妻文表示其中含义。
晚间,倾奇者将自己的成果展示给二人。倾奇者字迹娟秀,他所书写的稻妻文字甚至让斯卡拉姆齐联想到故乡飘落的绯樱。
啊,真是可喜可贺呢。尽管斯卡拉姆齐面无表情地鼓掌,心底仍不免泛起一丝涟漪。这似乎就是流浪者心中理想的生活——他的脸上出现了除冷笑与嗤笑外的第三种笑容。尽管只是嘴角略微弯起的弧度,但眼神不会骗人。 「流,你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呢。」
「还有他的倒影……」
………
倾奇者的笑容自不必多说,斯卡拉姆齐大概第一次见到比须弥的太阳更加讨厌的东西。
斯卡拉姆齐心想,自己果然还是不喜欢须弥。
眼不见为净,斯卡拉姆齐继续做他的家务活。
他拿起扫帚,一边扫着一边埋怨——这活儿怎么看都应该交给流浪者来做,他的风神之眼就应该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但那个家伙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小吉祥草王似乎有事找他。
斯卡拉姆齐皱着眉头,撇着嘴角,似乎有些不快——不过这位前执行官大人并没有多少开心的时候。完成今日课业的倾奇者便主动来到他面前,表示要分担一部分家务。
倾奇者的心灵与单纯的孩童类似,但身形近似少年,是四肢健全的正常人。他也以此为理由,向斯卡拉姆齐阐述自己帮忙做家务的正当性。
“随你。”
倾奇者接过扫帚,学着斯卡拉姆齐的动作,一拐一拐地扫去地上的灰尘。斯卡拉姆齐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倾奇者,神思却在不知不觉间游离天外。
“斯卡拉姆齐……哥哥,我打扫好了。”
倾奇者仍然攥着扫帚柄,尽管脚下的地板已然光洁如新,甚至不需要再特意拖地。倾奇者重复了好几次,斯卡拉姆齐才回过神儿来,轻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你在想事情吗?是不是关于流浪者哥哥?”
即使是过去的自己也不能小觑啊。斯卡拉姆齐被点中了心事,略微皱了皱眉。尽管内心有所慌乱,但他表面却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闲散样子。他拍拍沙发的座位,“还拿着扫帚做什么?放到一边去,然后坐下来休息。”
这是想要聊天的信号。
斯卡拉姆齐放下撑着脑袋的右手,稍微转身面向倾奇者。“我在想那个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要是他和你一样容易看透就好了。”
容易看透,真是奇怪的评价。
“你知道他在想什么,做什么吗?”
“流浪者哥哥和我提起过,最近交给他的课题有点多,所以平时比较忙……”
“不愧是冉冉升起的因论派之星呢。”斯卡拉姆齐嗤笑一声,“来到须弥也就混成这个样子。明明拿到了风神之眼,却过着这么受限的生活,神明真的不是在讽刺他么?”
“但流浪者哥哥很开心。”倾奇者认真地凝望斯卡拉姆齐的双眼,反驳道,“和斯卡拉姆齐……哥哥相比,流浪者哥哥更爱笑——”
“他不爱笑。”
斯卡拉姆齐低声打断了倾奇者。
“他只是在你面前会放松一些罢了……”
斯卡拉姆齐覆住双眼,透过手指的缝隙去看木制的天花板。他没有食用过任何酸性的食物,胃里却像是服食过量山楂一般泛起酸涩,那个原本属于心的位置竟也出现了同样的感觉……人偶的身体很结实,绝对不是外力原因。 “算了,不提他了,烦心。”
斯卡拉姆齐喝了点水,稍微缓解了一下胀满的情绪。这时候想要装作平安无事实属困难——倾奇者已然察觉到他的异常,一脸忧色地望着他。
“你是在担心我么?大可不必。你既然讨厌我,那么我有烦心事的时候,你应该高兴。”
曾经与他相伴的讥讽声,他好久没听过了。
倾奇者困惑地收回目光,低头盯着自己的膝盖“……我不明白。以他人的痛苦为乐是不好的行为——”
“——书上是这么写的。”斯卡拉姆齐轻笑,“看来他也知道自己教不了你什么,不如多看看书。”
倾奇者犹豫了一下,“而且,斯卡拉姆齐……哥哥,我不讨厌你。”
斯卡拉姆齐似乎被逗笑了,“很遗憾,我讨厌你,倾奇者。”
话音落地很轻,他面上那一点点微笑也随着声音渐渐隐去。倾奇者抬起头看着他——斯卡拉姆齐背靠在沙发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此刻的斯卡拉姆齐与流浪者相似极了。
嘴上说着讨厌,神色却并没有嫌恶的感觉。斯卡拉姆齐并没有说谎,但也没有说真话。
「他一直如此……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说谎,这种情况只能称之为“嘴硬”吧?」
私下里,流浪者曾这样说过。
于是倾奇者想要一个理由,斯卡拉姆齐厌恶他的理由。斯卡拉姆齐也不避讳,“那是我最初见到你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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