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痛苦

1.

我眼睁睁地看着艾尔一脚踹飞了水晶棺的棺盖。

刚带着守卫赶到水晶宫就看到如此炸裂的一幕，我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我先走一步了哦。”

我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吸血鬼带着梵优直接跳进了水晶棺中，突然有点想笑。

唇角勾出一抹微不足道的弧度，我刚收拾好心情，却直接对上了该隐的视线。

？？？！！！

他看见我笑了？

该隐的眼中不含一丝情绪，我看不出来他现在是个什么感想。

但这并不妨碍我有些心虚。

我移开了视线，并佯装无事发生。

亚伯看上去仍处在震惊与愤怒中，该隐则是盯着水晶棺，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后的守卫们一个个大气不敢出，大概是被艾尔的举动吓到了。

在场最镇定的人居然是我？

不过两位王子在场，倒也不需要我开口下令。

……

“我们进去！绝不能让他打扰到陛下的安眠！”亚伯看上去十分生气。

我瞥了他一眼，从看见亚伯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对他产生了浓浓的厌恶，总想上去给他一拳。

装什么装，故意说些激怒艾尔的话，不就是想让他做出对女王不敬的举动，然后好找借口杀了他吗？

我垂着眼没有开口。

该隐收回了视线：“会惊扰陛下。”

艾尔已经惊扰了啊！

我正打算看这塑料兄弟俩打嘴炮，却在下一刻听到了那噩梦一般的声音：

“希尔小姐认为呢？”

我默默地看向该隐，抑制住了冲他比划中指的想法。

“殿下们决定就好。”

亚伯嗤笑一声：“一个贵族小姐而已，王兄倒是礼贤下士。”

啧，本来挺好一词，怎么从亚伯嘴里说出来，就这么的刺耳。

你的嘴是粪坑吗？这么臭！

我没看亚伯，心里盘算着要是哪天我真的被迫叛逃了，肯定第一时间用国粹骂亚伯一顿。

嘴上却道：“多谢二殿下夸奖。”

哎嘿，我就装傻充愣，你个智障！

“我不是在夸你！缇蒂·希尔，你最好想清楚等陛下醒来，你该如何解释！”

我***************

心里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但脸上依旧是面瘫：“我不明白二殿下的意思。”

负责恩特尼特宫安全的三个鬼都在这，结果想把黑锅扣我一只鬼头上，做梦吧你！

虽说艾尔她们是我带进来的，但是你俩心里不清楚吗？那么大一个印记在恩特尼特宫里晃了这么久，还让我想办法解释，你自己先想想吧！

亚伯冷笑，他似乎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被该隐出声打断：

“好了，这里不是吵架的地方。”

我看了该隐一眼，心里盘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所以进不进去？”

“进去，当然要进去！带上蜡烛，我们走。”亚伯干脆没再理会我和该隐，直接带着荆棘徽章护卫队进入了传送门。

我看向该隐。

他十分有风度的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我：“……”

你真有礼貌。

2.

这就是迷雾小镇？

或者用刚刚该隐的说法，这就是迷失之地……

想到接下来发生的剧情，我下意识的皱了下眉。

拨开迷雾，我再次看见了梵优和艾尔。

与此同时，亚伯那格外令人讨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艾尔你擅闯禁区，我们有权将你当场处决。”

该隐似乎看了我一眼，又看向艾尔：“在陛下苏醒之际做这种事，确实没救了。”

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用眼神的余光轻蔑地扫了一眼亚伯：

“不过亚伯，这倒是正中了你的下怀吧？陛下本是不想杀死艾尔的。”

我倒是没什么对峙宣言要讲。

目光在艾尔身侧的棺椁上转了几转，我现在皱起的眉头不知道能夹死几只苍蝇。

自从进入迷失之地，我心里的不安和令人反感的恐惧就在不断加大，尤其是在看到那个黑色的棺椁后……

我深吸了口气，希望能让自己平静一些。

“不许再靠近这里一步！”

艾尔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我看见他把梵优挡在了身后。

亚伯现在大概十分得意，颇有种天下皆在我手的自信，也不知道是哪来的：

“你有什么资格谈条件呢？”

我站在该隐左侧，亚伯在该隐右侧，虽说看不见亚伯的表情，但也可以想象出他现在得意的模样。

真是欠抽啊……

“艾尔，结束了。我们亲自出马处决你，你应该感到荣幸。”

荣幸你个头！

梵优一直在有意避开我的视线，大概是怕给我惹来麻烦。

我看着她面上明显的不安与担忧，又将目光转向艾尔。

我的推，你受苦了。

艾尔面上的表情也终于严肃起来：“你们如果继续靠近……”他抬起手对准女王的棺椁，“我就炸了这棺材。”

……

对不起，我现在又有点想笑。

嗯？怎么感觉谁在看我？

我一转头，就又对上了该隐的视线。

？

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今天该隐吃错药了吗？怎么一直盯着我？

左右亚伯还要放一段时间的狠话，我索性也盯着该隐，打算用魔法打败魔法。

奇怪的是，该隐这次倒没有早早地将视线移开，而是就这么看着我，目光冷淡。

不开玩笑，现在的场面有些滑稽。

亚伯在放狠话，艾尔准备炸棺椁，我和该隐在‘深情’对视。

这到底是个什么走向？

……

“……你只会徘徊在无尽的痛苦与愤怒中。”

“那你为什么要犹豫呢？”

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我和该隐同时移开了视线，守卫们手上的蜡烛开始猛烈摇晃起来。

该隐看向棺椁：“这是陛下要苏醒的征兆。”

大风来的猝不及防，我看到艾尔身上开始出现诡异的光芒。

他在试图开启传送门。

没用的……我叹息一声，一股来自血脉上的威压逐渐增强。

我皱了下眉。

亚伯这个蠢货还有闲心大吼大叫：“拦住他！他想开启传送门逃跑！！！”

两头体型巨大的魔兽就这么凭空出现，冲向了艾尔和梵优。

眼看着魔兽就要靠近艾尔，我突然感到一股极其强大的威压——这是来自血脉的威压。

此时四周的迷雾也全部消散，狂风吹乱了我的发型。

一瞬间，守卫手中的蜡烛全部碎裂。

来不及看那两头化为灰烬的魔物，我再也无法在这恐怖的威压中站立。

我单膝跪地，手按在心脏上，低着头。

听见了一道冰冷的嗓音：

“我说过，不会让你逃走的。”

……

“塞涅·亚特。”

3.

我微微抬头，看见了这位永恒的女王。

金色的长发，冰冷的赤眸，近乎完美的容貌。

她正看着艾尔。

平静又冷漠。

“一千年不见了，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也……该回到我的身边了。”

“吾之子，塞涅·亚特。”

妮克亚斯向艾尔伸出了手。

艾尔：“……”

“你的力量，看起来已经回到了你的身体里。可是，他们在排斥你。”

“因为你还不完全是塞涅。”

我清楚地看见了艾尔指缝间流淌的鲜血。

是刚刚传送门被强行打断留下的伤……

我闭上眼，重新低下头。

不知为何，本已被压制住的杀戮欲望，似乎又在蠢蠢欲动。

我现在的情绪很糟糕。

但这似乎并不是我本身的情绪，而是这具身体，自然的反应。

就像是对亚伯不知缘由的厌恶一样。

按在心脏处的手有些颤抖，不知道我现在的眼睛，是不是又蒙上了一层血色。

好……好想杀……

杀……

……

突然加重的血脉压制唤回了我岌岌可危的理智，我感到浑身一痛，眼中的血色似乎消失了。

我听见了梵优的声音：

“艾尔！！！”

要来了……

我有些费力地抬头，只看见了重重摔到地上的梵优。

……

我后悔了。

看着一次又一次被击倒的艾尔，我感到有些无法呼吸。

我不该来这的。

艾尔又一次的站了起来。

真的，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他再次被击倒，身上白色的风衣已经沾满了血色。

这是所有的文字都描绘不出来的场景。

我看见了屏幕中的人和鬼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看着他们相爱，看着他们一路走来……

见证着他们的爱情。

拥抱，安慰，微笑。

梵优是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吧……

我不明白，也无法理解。

爱情，真的要比生命还重要吗？

……

我听见了梵优的声音，有些虚弱，但很温柔：

“艾尔……不是这样的……”

她似乎笑了，不过我看不到：

“你将我保护的很好哦。”

艾尔此时大概很迷茫吧：“可是我好像……不能再继续保护你了。”

“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为什么……这么轻而易举就说没关系……？”

是啊，为什么？

……

4.

“无论何时，只要你转身，我就都在。”

这是我听到过的，最深情的告白。

在这样危险的境地下，他们拥抱在一起，共同面对所有的困难。

“我会和你一起面对所有的事情。”

我突然有些羡慕艾尔，羡慕他能得到这么美好的感情。

如果是我的话……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做不到梵优这样……这样的去爱一个人。

所以我只有祝福，和力所能及的守护。

爱情，真的很美好。

5.

沉浸在迷雾中的城堡里突然涌出了数量众多的蝙蝠。

此时我和该隐一样，虽然仍旧跪着，但却已经抬起了头。

场面有些壮观。

是……始祖血脉觉醒了……

我眯起眼。

妮克亚斯依旧没什么表情，这点倒是和该隐十分相似，她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是始祖忠实的仆从啊。”

她抬起头看着这些在头顶盘旋的蝙蝠。

与此同时，艾尔牵着梵优，缓缓地站了起来。

黑色的火焰包裹了他们，我看向艾尔，他似乎已经平静下来。

“暗无天日，深渊的颜色，那才是地狱，不是吗？”

我看着重新焕发生机的艾尔，悬着的心终于缓缓放下，只是还没等我松口气，就又听见了亚伯那令人讨厌的声音：

“……他想逃跑！！！”

“绝无可能！我绝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我：“……”废话真多。

不是我说，妮克亚斯都还没动作，你着什么急？

等着挨打吧蠢货。

想到这，我忍不住看向该隐。

果不其然又和他的视线对上了。

我用眼神谴责他：你为什么能容忍这样的废物？

该隐：“……”

他移开了视线。

而就在我心情大好之际，亚伯惊恐的声音也应景的出现了：

“动……动不了？！”

活该！

要不是妮克亚斯在这，我都想爬起来放串鞭炮。

可惜，女王出手救下了这个废物。

亚伯此时有些惊魂未定：“是……那时的……那时的恶魔！”

该隐也终于放弃了观察我，而是警觉地看着艾尔：

“陛下，不可以让他走，会变成祸患。”

我依旧没插嘴。

穿越前我话挺多，穿越后话少了些，而现在在这里，除了某些时候想用国粹问侯某些人，其他时间我都不太想开口。

妮克亚斯注视着艾尔：“这才是，塞涅·亚特。”

“如此强大的力量，我决不允许他逃走。”

她张开双臂，整个迷失之地开始震动起来。

密密麻麻的冰晶凭空出现，它们迅速吞噬着黑色的火焰。

我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我看到艾尔此时在不断后退，他看上去并不着急，甚至还有闲心回头跟梵优说话。

我空出的那只手缓缓紧握，通过剧本，我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呼吸有些不稳，而就在这时，我又感觉到了那股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一抹烦躁的情绪控制不住地出现。

我回望了过去。

该隐似乎皱了下眉。

……

6.

终于……忍不下去了吗？

浅金色的双眸带着烦躁，冷冷的注视着他，彷佛下一秒就会动手。

该隐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他就在等待这样一个眼神。

最近的缇蒂实在是太正常了，正常的……即便是他，都有些事情脱离掌控的不安。

果然……

就算是再不好的记忆力，也不会忘记这深埋骨髓的痛楚。

缇蒂·希尔

你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是继续隐忍，还是……

7.

传送门的光芒大放，我懒得再搭理抽风的该隐。

……

艾尔面上带着笑，然后一把将梵优推进了传送门。

我听见了梵优的哭喊：

“你这个大笨猪！我不要这样的结果，你根本不懂我的心意……”

心脏一下变得无比酸痛，我突然感觉眼前有些模糊，似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但好在很快就变得清晰起来。

我看见艾尔依旧微笑着，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我懂得哦。”

“不要喜欢仇人这种事……看来我也没有好好遵守。”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回到你的身边。”

……

传送门的光亮消失了。

艾尔周身的火焰也已经完全熄灭。

他变成了一座冰雕。

我闭了闭眼，告诉自己。

结束了，缇蒂，别再难过了。

但胸中的怒火和不知何处而来的悲哀依旧席卷了我，这让我有些痛苦。

我今天似乎……过于共情了。

我随着该隐起身，只感觉到了恍惚。

8.

走出恩特尼特宫，莫莱正在等着我。

“小姐……”

我已经忘了妮克亚斯对我说了什么，我现在只想找个安静的角落，睡一觉。

“莫莱，”我听见自己说，“我好累，想回去休息。”

……

9.

我做了一个梦。

我忘记梦到了什么，只知道我在梦里十分痛苦。

我似乎在哭，又似乎在笑。

到最后，所有的景象变得模糊，我迷失在黑暗里，痛的蜷缩成一团。

“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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