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书库

文霞非常喜欢看书，喜欢到了痴迷的地步。

我们的一个表叔把他写论文用到的书落在我家，妹妹用了半个月就研究透了……这大概也是她后来能如同开挂一样考上博士的缘由吧。

除了一些宅腐必备的精神粮食以外，书架上是各种我不懂的书，大部分还都是外文的，有的时候收拾东西还要先问她那本书封面是什么意思，再问她要不要扔。

……

早上，娅妮可达与我们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我们往北，她往南，我们再次互相祝福对方旅途顺利。

然后，文霞和我热了昨夜剩下的土豆牛肉作为早饭，一起拆掉石屋，把材料收集好，启程前往死村。

昨晚，我做了一张工作台，合成了两个箱子，装在土行侠身上，把香皂和洗发水统统丢了进去。

所以我们没办法再骑马了，希望能在途中找到一头驴，毕竟驴子是专门用来驼东西的，负重能力比马强得多。

……

黄昏将至，我们才终于看到了村子的影子。

但那似乎是张黛的老家——到处都是蛛网的蜘蛛村，坐落在森林中。

我把马拴在树上，为它造了一间石头房子，留了两个楼梯的孔透气，还能避免它被森林里的怪物骚扰。

“好好呆着。”我从孔里对它说道，“我们很快就回来。”

它呋噜呋噜地叫了一声。

蜘蛛村中没有一块石头或者木头，所有的建筑都是细密的蛛丝捆做成的。

所以只要稍微有一点点火星，这儿就全完了。

“哥……”文霞抓紧我，“这儿真可怕。”

“我觉得也是……先找找他们所谓的铁匠铺吧。”

哪有铁匠铺！这儿没有岩浆，我只能通过外貌来判断哪栋房子是铁匠铺……真希望他们有铁匠铺。

果然，在茫茫蛛丝中，我看到一栋长得很像铁匠铺的建筑。

那高沿和半敞着的客厅，非常标准的蛛丝模型。

我走过去，打开它蛛丝的大门。屋子里有一只箱子。

箱子还没人来打开过。

我打开它，里面装着一件链甲，两个桶，一些苹果，一些面包和八块绿宝石。

收获颇丰。

我收拾好东西，在地上插了一根火把，屋子里亮了起来。

“文霞，用冰把它围住。”我说。

文霞点点头，拿出了一些冰块围住火把，火把的光没有变暗，冰块也没有融化。

“果然你在冰块周围的时候它们不会融化。”我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冰块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对文霞笑道，“以后我可以叫你冰雪公主了。”

“哥哥怎么叫都没问题。”她小声说着，坐在柔软的蛛丝上靠着我，“文霞的身心早就是哥哥的了。”

“别这样。”

“那不是哥哥的喜好吗……”文霞很委屈地看着我，撒娇道，“呐，哥哥……”

“你要是再这样，我们可就摸黑出发了哦。”

她“哼”了一声，然后重重地靠在我肩上。

小冰屋里的火把默默燃烧着。

……

我被烫醒的时候，四周简直像地狱。

文霞趴在我腿上睡得正香。

……

“全烧了，啥都没剩。”

清晨，我站在死村的废墟前。

文霞跪坐在旁边的地面上。

“对不起……因为我太想挨着哥哥……”她捂住了脸，说道，“张黛一定会杀了我的……”

“不会的，”我说，“死村，张黛不会介意的。”

“可是……哥哥，好奇怪啊。”文霞盯着废墟，“为什么……家附近的村子和这里构造不一样呢？”

“可能是……张黛受到她姨妈的影响？”我说，“她姨妈很有可能不是蜘蛛……而是人类。”

“人类……”文霞沉思了一会儿，“有可能……但是……”

“好了，别想太多，这里烧了就烧了，”我把她拉起来，“我们的目的地不在这里。”

“嗯。”她点点头，抹去眼泪站起来，“要去叫醒土行侠么？”

“不必了，那个村子应该离这里很近，就在西北方向。”我说。

可我往西北方向望了望，除了枯木什么都看不到。

好在这片林子不大，要是连到老家那里，张黛的新村子也要遭殃了。

“哥哥，我看到了！”文霞不知道什么时候造起了一座冰塔，喊叫声吓了我一跳，“西北方向有一座教堂！”

我们吃过由面包和水组成的早饭，启程赶往我们的真正目的地。

……

村子坐落在峡谷口。

很多建筑都造在岩壁上，包括那间诱人的铁匠铺……

可是这里并不是我印象中的死村……一只铁傀儡还在村子口徘徊巡逻。

“你好！”我喊。

铁傀儡听到了我的声音，扭头看见了我，转过身来。

它的手里突然变出一朵小花。

“欢迎，远行的旅客！”铁傀儡用苍老沙哑的声音欢迎我，“你只要在村庄中呆着，我就会保护你的安全——只要你不伤害我们的村民。”

我绕过它巨大的身体看向后面。

那村子正如娅妮可达所说，空空如也，有一片岩浆从一间烧毁的房屋中流了出来，但不是铁匠铺，而是一座类似于教堂的建筑。文霞从远处看到的也许就是这座房子了吧。

“村里的人呢？”我问。

“我不知道，先生，”铁傀儡指向一间豪华的房舍，说道，“村长住在那间屋子里，如果有需要问的事情，可以去请教他。”

“你叫什么名字？”文霞问着，一边把铁傀儡交给我的花朵插在了头发上。

“唔噢……”铁傀儡突然浑身颤抖起来，声音激动，“小姐，尊贵的小姐！三十年了……三十年没有人问过我的名字！我叫老杰克，我的父亲是村中有名的铁匠铁欧旦。”

我差点以为他要爆炸了。

“他是住在那山崖的房子上的人么？”我问。

“没错！您是他的客人？”老杰克用它干涩机关支撑的脑袋上的红宝石眼球看着我们，毕恭毕敬地说道，“我可以为您指路……那里一般人上不去。”

我点点头：“正是。”

我听到文霞的冷笑了。

……

我们快要走到岩壁里的旋转楼梯顶端的时候，我听到一阵恐怖的声音。

那是骨架碰撞的声音。

“准备战斗。”我说。

文霞点点头，左手召唤出冰剑，右手掏出随身携带的弩枪。

……

我爬到顶端，踹开那木门，一大跨步站在大厅前、那座岩浆池旁边。

房间里立刻冲出一只骷髅怪物，浑身的骨架都在碰撞发出噪音，张开掉光牙齿的大嘴冲向我。

我一剑插进它的下巴下面，用蛮力生生把它推倒在地上。

它爬起来之前，我已经把铁剑刺入了它的头骨，文霞又用16发箭矢将它的肋骨钉在地上。

它动弹不得了。

……

“咯咯……”它的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

“脑袋上插了一根剑，又挨了16发箭都不死，这家伙是铁打的吗？”文霞气喘吁吁地站在一旁。

“它眼睛里有东西发光。”我说。

我踩着它能接近我的骨爪，盯着它的眼睛。

那冒着黄色火光的眼睛。

这是之前我见过的骷髅从来没有过的。

“你是铁匠，铁匠铁欧旦？”我说，“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那骷髅发出“咯咯”的声音，奋力点了点头。

“你让开一点，我要放它起来。”我说。

“可是它刚刚想要杀掉你，哥哥。”文霞站在那里，手里握着冰剑，一脸疑惑地问道，“您真的要放这样的家伙起来么？”

“我有话问它。”

……

“给你。”我把纸和一根炭条扔给它，“村子里遭遇了什么，你总还记得吧？”

它点点头，捡起炭条在纸上写着什么。

“猪人”

“村子里遭遇了猪人袭击？”我问，“猪人是从哪里来的？”

“地狱”

“地狱？……这附近有地狱传送门？”

“教堂”

我站起来，看着外面的教堂。

教堂中流出一滩岩浆，流到外面的广场上。

“现在呢？地狱门还开着没有？”

“不、勇士”

“被勇士关掉了？”

它点点头，又在纸上剩下的位置写着：“解脱”

我想了想。

随即举起铁剑将它的头骨斩落在地。

他的头骨在地上滚了两圈，眼眶里面的火光逐渐消失，很快便化成了骨粉。

他的身体也一样，立刻散成了粉末。

除了他的手骨，那惨白的手骨按在一本书上。

“哥……”文霞抓住我的衣服，“他这是……死了么？”

“他早就死了，不过因为没有传达出自己的心愿，这样呆了十几年而已，现在也算了了他一桩心愿。”

“我怎么没听出他有什么心愿？”

我指着桌子上那尚未风化的手骨。

“他想要把勇士的事迹传扬出去。”我拿起书本，那手骨也立刻化为了灰烬。

简单翻看了一下，书本中讲了一个出生在斯达特村、名为“老杰克”的勇者深入地狱与地狱生物战斗，并一次又一次打退地狱入侵军的故事。

后来他吃土豆被噎死了。

……

“这种故事不如不传的好。”我苦笑，把书合起来放进背包，“这家伙竟然把勇者的名字用在了自己做的铁傀儡身上。”

我忽然想起了铁匠铺的箱子。

里面没有任何吃的，但是却有一本冒着紫光的附魔书和十多块绿宝石。

“他当初一定希望用所有的财产换一点吃的。”我收拾着我们需要的东西，“可是下面猪人横行……暂且相信勇者把猪人都杀光了吧，过会儿我们去看看地下书库。”

“地狱门……不去看看么？”

“暂时不去了，先去书库。”

“听哥哥的。”

……

我们正打算顺着已经干枯的水井往下挖，被老杰克，那个铁傀儡，制止住了。

“两位，如果要去图书馆，我可以为你们领路。”老杰克指了指村长的房间，“在那里有一条暗道，可以直接通往地下室。”

“麻烦你了。”我说。

……

我们又化身成为某个名为“崔司”的管理员的拜访者……

地下书库超级大。

光是藏书的房间就有三个。

老杰克因为进不了门，就在外面等着我们。

……

“哥哥，你看这个。”文霞拉我过去，指着封皮说道，“张黛的日记。”

“翻看别人的日记很不好。”我说。

她点点头，说道：“我是说，要带上。”

我把它装在自己背包中。

文霞又在另一个书架中搜罗了大约三十本书。这些书籍可以叠加，这是我没想到的……都带上了。

“其实我有空间把这里的东西全带走的。”我说，“你不用这么挑挑拣拣，反正这儿以后也来不了什么人了。”

“我们又不是非常着急，哥哥，首先排除一些我们明显用不到的东西……比如这个。”

她手里拿着一本《老杰克行谊》。

“半面书架都是。”她张开手比划着那一大排书架，“我们要这个有什么用呢？一个被土豆噎死的勇者……”

“这是这个村庄的记忆，就让它们留下来吧。”我说，“主要是找张黛姨妈的日记，弄明白她的契约是怎么达成的。”

姨妈日记，和姨妈一起被找到了。

她的身体保存在一只玻璃棺木内，就在我们经过的第三间书库。玻璃棺木表面画满了龙纹，和外面教堂顶端挂着的那条中国龙很像。

“她去世的时候很安详。”我说。

崔司姨妈长得不甚秀丽。也许是时间磨去了她的美貌，但在玻璃棺木内，她的身体没有丝毫腐烂，只是干巴巴的，被抽干了水。

“文霞，看看那里。”

我指着棺木后面的桌子。桌子上摆着一根火把，还有一本书。

“她的日记。”文霞说道，“找到了。”

可在她刚一拿起来的时候，四周响起非常刺耳的机关声。那书本本来摆在一只压力板上。

“离开那里！”我喊。

文霞想跑，但她脚底下突然出现了一个洞。

“用你的冰块……”

“哥！……”

“喀！”

她陷了下去，地砖迅速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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