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夜

“为了我们伟大的大主教，和她最信赖最可靠的同伴们一帆风顺——”

“干杯！”

我们的雕像前，一条长长的木桌上摆满了烤肉和面包，还有装满酒的木桶。

所有人举着杯子，随后一饮而尽。

“哥……”

“怎么了？”

“我……”

文霞手里端着的是苹果汁，有些不安地躲在我身后。

“张黛姐……真的不做这个村子的领导者了吗？”

“她从来没和我们开过玩笑。”

“但我觉得，这么草率地把整个村子托付给老克……是很不负责任的。”

晚宴开始前，张黛宣布自己即将辞去大主教一职，特尼斯堡的主要负责人将由老克和他的三位秘书共同担任。

人们果不其然地喧哗了一段时间，但并没有我想的那么混乱，实际上，特尼斯堡的人们应该很早就知道我们不久后就会离开这里，而张黛也一定会跟着我们。

古娜和哈默尔汗也到场了，但我能看出他们的脸色并不好。

在这之前，和我们一起离开的十五名经过训练的蜘蛛人也已经和我打过照面，其中有十名男性和五名女性，十名男性都配备着凋零村运来的精钢装备，负责保卫我们的安全；五名女性的话，有两名厨师两名医生，还有一名负责记录我们的行动……算是史官一样的存在吧。

黄昏的时候张黛就和我们分开了，似乎是要准备最后的一些文件，还有关于晚宴的事情。

本来是想用今天半天和她好好告别……不过看样子她是会和我一起走的。

闲话少说，张黛穿着红色的丝绸礼服，站在临时搭建的讲台上，举起玻璃杯，将里面的淡黄色苹果酿一饮而尽。

“和哥哥在一起一定会很安全。”文霞站在我身边，“姜萝妹妹也要跟着，对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所有人都带上。”我说，“人手……怎么都不嫌多。 ”

“更多的人也会给行进带来困难的吧？”

在我身后，珂萝和珂莉缓缓向我们走来。

二人手里也端着杯子，珂莉手里拿着一只烤鸡腿啃着。

“没有和您单独告别实属抱歉。”我挠挠头，“嗯……感谢您在各种方面照顾特尼斯堡，嗯……”

“两个村子会慢慢发展成一个村子的，或者说，一座城市。”珂萝微笑着摇摇头，“我没有做什么伟大的事，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做了合适的事情……这一切的推手还是您和文霞二人。”

“窝囊废被夸咯。”

“珂莉！”

“没事没事，”我摆摆手，“二位不久之后就要回到凋零村了吧？”

“是的，但老克那家伙……我真的很不想和他共事。”珂萝忽然有些苦恼的样子，“稍微想象一下之后的生活，已经很让人头大了。”

“他真的只是忠诚使然。”我苦笑，“嗯……关于老杰克的事情，在那座地下室……”

“《老杰克行宜》我已全部读过了，大钢他……”珂萝摸着脸庞，“那还真是符合他性格的一生。”

此时的她，已完全看不出任何“女王”的气质，完全是一副……为爱人担忧的称职的妻子的模样。

即使已经知道那叫做大钢、或者老杰克的家伙已经去世很久很久了，珂萝对他的爱也丝毫不会减弱。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我想知道。”我抬手打断了她的回忆，“您去过龙族驻地，对吧？”

“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怎么了？”

“因为我对龙族驻地的了解，和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似乎有很大的出入，因此……”

“那种事情问我就知道啦。”文霞忽然一步迈到我和珂萝中间，“珂萝姐她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确实，我对龙族驻地的一切了解……都被文霞攫取得一干二净。”珂萝苦笑，“凭借她这份爱钻研的心，如果她能受到很好的教育的话，一定能成为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学者……”

“她受到的教育可一点也不差，只是在这个世界没什么用武之地而已……”

“哥哥！”文霞忽然生气了。

“怎么了嘛，我只是实话实说……”

“什么叫没有用武之地啊？”她指指我的手腕，“没有我，这种东西你能做得出来？”

“啊，说起来二位在这里住的还开心吗？”

“哥哥转移话题的技术也太差了吧！”

就这样，晚宴伴随着和珂萝、珂莉母女二人的交谈，时间缓缓流逝着。

这将是我们在这和谐的村子度过的最后一晚。

明天早起，我们就将踏上……充满未知的东方，穿过无边无际的海洋，紧接着……

“哥哥？”

“恩？啊，是姜萝啊，怎么了？”

“哥哥脸色很不好耶……是喝醉了吗？”

“唔……哇，我竟然喝了这么多啊。”

“哥哥大酒鬼。”

“我只是在想事情的时候不小心喝多了而已……”我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环顾四周，文霞似乎已经和珂萝到别的地方去了，“你没和老克在一起吗？”

“老克叔叔的话……好像要处理什么文件，晚宴都没有来哦。”

“我们明天就要走了，他……”

“他祝我们一路顺风，还有……”姜萝忽然有些不安地看着一旁，“他说，如果哥哥坚持不下去了的话，随时都可以回来……他说哥哥对他有恩，但他还没有机会报答。”

“那种事情可算不上是什么恩情。”我微笑道，然后看向远处灯火通明的特尼斯堡政府大楼，“我倒是还希望他能原谅我把这么大个村子托付给他……”

“诶？明明是张黛姐姐让……”

“老克一定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我敲了敲她的头，“这么重要的事，张黛如果不是为了我，是绝对不可能交给别人的。”

“张黛姐姐……”

“我们去找她吧。”

晚宴接近尾声，我们才在围聚的商户们中间找到了张黛。

她看上去已经十分疲倦了，而且似乎也喝了不少酒，在看到我们的时候只是朝我们笑了笑，然后继续和她面前那个开店的老板闲谈。当然说的都是官话，就没什么好再赘述的了。

“她就算不当什么主教，也是个忙人呐。”姜萝咬了一口烤鱼土豆饼，一边咀嚼着一边说道，“真羡慕她有能和所有人都说得上话的能力……”

“诶？你也想变得和她一样么？”

“我很敬仰她。”姜萝咬着土豆饼，看了我一眼，“张黛姐姐……感觉任何麻烦在她面前都不算麻烦……”

“也许我们对她的了解还不够多吧。”我点点头，“很难想象，一个被人类抚养长大的蜘蛛人，背井离乡到了这里，阴差阳错地成为了一座大村子的领导者……换我我肯定做不到的。”

“我也是，我会把一切都弄糟的……”姜萝似乎情绪有些低落。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存在的价值啦。”我摸了摸她的头，细细的金色短发摸上去很顺滑，“不要想太多，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所以我有时会很困惑，哥哥。”她抬头看向我，嘴边还沾着土豆泥的碎屑，“有三件事……”

“什么事？”

“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到哪去？”

“诶？”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和她一样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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