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的决定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指什么？”

“嗯……每人一个蛋卷冰淇凌、坐在长椅上吃？”

“你不喜欢吗？”

“现在快要入冬了吧？吃这种东西不会闹肚子吗？”

“咱可没想过那么多。”她仿佛什么都没听进去似的，舔了一口那相当原始的奶油冰淇淋，“嗯，味道不错。”

“那我也尝尝。”我也舔了一口，味道很原始，只有很淡的奶味和甜味，“和我家里的比起来差远了。”

“今天不许提你家的事。”

“啊，抱歉。”

中午在黑青饭店点了几样小份的炒菜和汤，吃饱之后她就拉着我到商业街的一家专卖刨冰的侏儒店铺。

那店员长得就像冰雪○缘里的地精，皮肤上盖了一层厚厚的灰色角质层，但用石磨磨冰的手法很娴熟。

似乎只是把蓝冰磨碎，然后和牛奶、糖混合在一起，用大勺子扣在那煎饼卷起来一样的蛋卷里。

看到我们来到店铺，那店员也很是吃惊。

毕竟现在已经深秋快要入冬的季节了……

“呼，每次休假我都要来这里吃一个。”她似乎已经解决了她的那个，舔着手指，盯着我的冰淇淋，“唔……”

“嗯……如果不嫌弃的话……”

“真的吗？”

“……我向来是对这种东西不怎么感兴趣的。”我把我舔了一口的冰淇淋递给了她，她非常爽快地接过了，“更何况……吃凉的东西我会牙痛的。”

“那还蛮可惜的，明明是这么好吃的东西。”

“我以为你已经把这里的东西吃腻了呢。”

“我哪有那么有钱啊。”

“诶？明明是大主教……”

“不许用那个名字叫我。”

“啊……我以为你很有钱的，原来不是这样的吗？”

“怎么可能！每星期不算餐费给我花的绿宝石只有十二颗耶。”

“十二……我们在地狱度过的整整一个月也才只花了一颗绿宝石多啊。”

“那么便宜！？”她睁大了眼睛，“那你们……我还担心你们在地狱吃不好喝不好的……”

“地狱物价虽然便宜但也没什么好东西啦。”我摆摆手，“他们的面包和皮鞋的颜色、味道和口感是一样的。”

“如果一个东西看上去是皮鞋，吃起来像皮鞋，那它就是皮鞋。”她笑道，“还有什么？地狱里你见过的……”

“说起来之前姜萝受伤用到的岩浆膏，在地狱只要一个铜币就能买一矿车……”

“唔。”

“不过考虑到危险性和供货条件来看的话，娅妮可达要求的价格并不贵……”

“我不是考虑这件事，娅妮可达和村子的交易我知道有很多要价很高，但她现在不是已经加入我们了吗？”她吃完蛋卷冰淇淋的最后一点，“我是在想，地狱里的巨大城市……很难想象在那种危机四伏的地方，还能出现以智慧生物为主的城市。”

“为了应对危机，人们自然而然地会聚集在一起，这也是你和我们在一起的原因吧。”

“胡说什么呢？本小姐要不是被……唔，虽然这么说也不错，但……”

“我想，人们如果互相厌恶，也不会在一起住这么长时间。”我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仔细一想，我才来到这个世界不到两个月，却仿佛住了好几年一样。”

“每天都十分漫长？”

“对我来说更像是煎熬吧。”

我看向她，她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我本以为我非常了解这个世界，因为……我曾经无数次经历过这些事情。”

“嗯……？”

“在我家里，这世界其实是一个游戏，一款基于……Java开发的游戏，几乎全世界都很出名。”

“Ja……什么？”

“我对这个世界的熟悉程度，应该就像你对你姨妈家里的书本一样熟悉吧。”我耸耸肩，“但也正是因为我知道我该做什么，而……一切意想不到的事情的发生，在不断拖慢自己的脚步……这或许是令我感到不快的根源。”

“……意想不到的事情？”

“比如，你的出现。”

“唔。”

“不过，如果没有你，姜萝也许不会撑过那晚……我们身上也许一直穿着皮革制成的简单外套……”

“阿文，你是不是觉得……没有我会更好？”

“我可从来没那么想过。”我伸出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对我来说，每个人的存在、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不可多得的财富。”

“可你一直在逃离……居无定所……”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了，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叹了口气，看着她，“也许你已经习惯了孤单一人，不远千里从凋零村徒步迁徙过来……或许更远，而你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已经不在了。”

“……你看了我的日记？”

“我以为文霞还给你的时候，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只是一个孩子记录的无所谓的日常小事，我不会因为那种事情生气的。”她摆了摆手，沉默了一会儿，盯着面前的地面，“不过……你说的对。”

“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因为这是我与这个世界的……”

“所以错在这个世界，对么？”

“嗯。”

“那我就稍微有点想去……阿文的世界看看了。”

“……嗯？”

她忽然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转过身来，看着我。

“带我一起走吧。”

“慢着……带你一起走？村子怎么办？难道你……”

“有没有我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区别的，这个村子……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

“但你这样决定肯定会让他们陷入一团混乱的。”

“怎么会呢？”她耸耸肩，“我很清楚，这个村子唯一的不稳定元素……就是身为外来者、却能掌握生杀大权的我。”

“可那……”

“本来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如果阿文你坚持要走，那我就会藏在给你安排的车队的货物里，等到了无法回头的时候再出现……不过既然阿文说了，是这个世界的错……那我无论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吧？”

“出了特尼斯堡可就没有法律了，这倒是真的……不过，村子……”

“我早听珂萝说过，老克曾经是她手下最得力的领袖之一，当初背叛她也只是因为对她的忠心有些畸形。”她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些话，“不过她也很赞赏老克的能力，因为老克能让手下数十万凋零骷髅毫无怨言地服从于他。”

“所以……你不会想传位给老克吧？他也是外来者啊……？”

“我有我自己的安排，老克也不一定会一直担任下去的。”她重新坐回长椅上，“我原先最能干的几个秘书会帮他管理整个特尼斯堡，他只需要……担任村长一职，直到村子里的所有人习惯‘以代表投票来决定村子事务’的管理方法，他再找机会消失就可以了。”

“虽然是村长但完全插不上话？”

“怎么样，是不是很合适？”

“我对政治一窍不通。”

她笑了笑：“那也是一种游戏而已。”

“……如果你觉得没什么不妥的话。”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她忽然兴奋了起来，“我以为这次你还会再用各种理由搪塞我。”

我苦笑：“不惜抛弃安稳的生活也要和我一起走，对有这种觉悟家伙再说闲话的话，未免显得有点太过分了吧？”

“其实还有别的办法，比如……”

“……嗯？”

“把你关在黑曜石建成的地下室里，每天给你送水和粮食，让你一辈子都离不开这里……你别跑啊？我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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