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在那之后过了大约三天，我们为长途旅行的准备已经差不多了。

整整四组绿宝石块。虽然看上去换不了太多东西，但已足够我们路上的花销。

整套的钻石护甲和钻石剑，胸甲和护腿附上了保护的附魔，是偶尔来到这里的行商带来的，不过穿上去还是过于笨重，所以只是放在包里备用。

盐渍南瓜派两大桶。味道很怪，但很顶饱，而且也能放很长时间。

还有就是，文霞这几天用炼药台炼制的各色各样的药水，后来发现这些物品占用的空间太多，于是就用上了我从地狱买到的潜影盒，装上了炼药台和家里存着的大部分药材。

马匹的话，除了我们的老伙计土行侠和白巧以外，张黛给我们准备的那些马我都不打算带了。它们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一切准备妥当，我本打算下午就出发，但……

“今晚有一场你的欢送宴，正好珂萝和珂莉也在这里……我会把老克和姜萝也叫上的。”张黛堵在了我的门口，“我吩咐了城墙处的卫兵，你可别想偷偷跑出去。”

“你不至于这样吧……”我苦笑，“如果只是欢送宴的话，我会参加的……但我可不想再像上次一样喝成那德行。”

“这次没有酒。”她摆摆手，“你肯定能清醒地离开。”

“那我们走了以后，这座房子……”

“这块地区会划为特尼斯堡的文物保护区，没有许可任何人不得入内。”

“我可不想占了这么一块风水宝地……”

“别说傻话。”她轻轻推了我一下，“如果没有你们，特尼斯堡也不会建立起来。”

“那……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对了，”她忽然扭头看向特尼斯堡广场的方向，“文霞今天好像打算在广场上刻一座雕像，这会儿应该快要完工了吧，一起去看看么？”

“嗯……反正也没什么事。”

她却自然而然地拉起了我的手，从那已经变成了旋转楼梯的平台走下去——无论我怎么试图挣脱，她那似乎一直在写字的手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打算。

于是，我就被她这样硬拽着，朝特尼斯堡走去。

我们的家和特尼斯堡之间是没有围墙的，但有很多卫士，应该会阻拦森林里刷出的怪物靠近特尼斯堡……似乎也是因为要保护我们房子附近的地貌，所以才没有把那些树砍掉。

我其实早就想把那片树林砍掉了。

一直没砍它们只是因为我懒得砍。

“阿黛……”眼看着就要接近卫士把守的门口，“你这样拉着我好吗？他们……”

“都到这种时候了，谁还在乎那种事情？”她的手指忽然和我的手指扣在一起，“让他们说去吧——我不在乎。”

于是，我们在那十几个卫士略显惊讶的眼神里，走过门口，朝着不远处的广场走去。

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

有几座黑色的雕像矗立在广场中央，我能分辨出它们的样貌……

我、文霞、张黛、珂萝和老克。那应该是老克，他被雕刻成了一个年纪看上去比我要大不少的大叔，穿着假皮套，头上戴着铁头盔。

整座雕像有大约两米高，底座是连在一起的。

文霞站在雕像面前，伸出手，然后一些小的冰刀在空中飞舞，完成最后一点修缮的工作，还有一些火焰把已经雕刻好的部分烧出一层釉。

这座雕像是一整块黑曜石切出来的。

“文霞。”我喊了她一声，她的工作刚刚完成。

她转过身：“哥哥……啊，张黛姐，你们来啦？”

“这雕像是不是把我刻得有点高了？”张黛的一只手紧紧抓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指了指她的部分，“你看，我都快和文进一般高了……”

“你好像本来就这么高。”我拽了拽她的手，但依然没有拽动，然后只好用另一只手比了比我和她的身高差。

“是吗？”她不以为然。

“哥哥，你和张黛姐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文霞忽然走到了我们身边，“啊，不会你们是一直牵着手过来的吧？”

“是她……”我刚想说是张黛的主意，张黛却瞪了我一眼，于是只好挠了挠头，“因为在手上不小心弄了点胶，意外粘上了……”

“这样啊……”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盯着我俩紧紧相扣的手，“这要多久才能解开呢？”

“今晚或许就能解开了……”

“那，在那之前，我来帮你们完成你们做不到的事吧。”她忽然站起身，跳到我身边，拉着我的胳膊。

“不用的吧……”

“我没意见。”张黛耸了耸肩，手的力量虽然稍微放松了一点，但还不是我能轻易挣脱的程度，“谁让这个冒失鬼居然会把粘衣服用的胶弄到手上……”

“你的意思是这还是我的……”

她又瞪了我一眼。

“哥哥，你都变成这样了，就不要再争辩是谁的错了吧？”文霞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不过……那种胶是哪里来的？我也想弄一点……”

“你别再添乱了啊！”

“诶嘿。”她忽然跳开了，“对了哥哥，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和珂萝姐说，就不陪你们两个啦……既然明天要走的话，那今天要玩的开心一点喔。”

说完，她蹦蹦跳跳地朝第二条主干道的旅馆跑去。

把我和张黛留在了原地。

然后张黛忽然充满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可是为了你骗了我妹妹耶。”我拉起她一直捏着我的手的那只手，“之后这该怎么解释？还有今天下午……”

“我想想……”她却忽然认真地思考了起来，“中午我们先去黑青饭店吃点东西，然后下午我想去买点化妆品，听说娅妮可达的商店又进了一批新的发卡……”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皱起眉头，“等等……你不会想一直抓着我的手全特尼斯堡乱跑吧？”

“至少今晚之前，我们的手可不能松开哦。”她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拽起我的手，径直地往前走去，“咱可是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啥？”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一直往前走着。

直到我们走到了一处没什么人的小路，她才停下了脚步。

“……等这一切都结束以后，和你一起去想去的地方。”她小声说着，“……或者在一片小湖旁，盖一座小木屋，过上每天种种菜钓钓鱼的生活……”

“可我……”

“你知道我盼着这天有多久了吗？”她转过身，盯着我的双眼，“你这残忍的家伙。”

“那是因为……”

“我知道！不过……”她忽然放开了我的手，然后扑到了我怀里，“在那些……每一天、每一天……自从你离开这里去了地狱，我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想象你回来的那天的场景……为了当初的约定，我写了那么多那么多文件……忍受着那么多家伙的流言蜚语……一直在想着，这是你所期待的世界……我必须忍耐……现在你终于回来了，然后你却又要离开……我难道做了这么多……都是错误的吗？”

她伏在我的胸脯上。

我能感受到温热的液体透过那层羊毛衬衫接触到我的皮肤。

“你没有错，”我把手放在了她的头顶，“错的是这个世界，让你我在错误的时机相遇……”

“那种事我不明白啊！……”她喊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孩子，对于女孩子的感情也是麻木不仁。”我低声道，“但我不想看到你这副样子……这会让我心里很难受。”

“知道的话，那就做点什么……”她死死抓着我的衣服。

“唔……那……”

我环顾四周，没什么人路过。

“至少今天下午，不，直到晚上之前……我陪你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这样可以了吗？”我说。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满面泪光。

……但笑得很开心。

“早这样说不就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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