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

“为了远道而来的客人，干杯！”

众人举起张黛一路上珍藏着的蒲公英河豚酒，然后一饮而尽，作为晚宴的开始。

大约三十米长的长桌上，铺着雪白的丝绸餐布，上面的篮子里放着冒着香气的烤肉、新鲜的面包和蔬菜拼盘。

一如既往地，张黛很快就成了晚宴的主角，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在和她交谈，也包括那名垂垂老矣的老巫师，她们对话时，凯尼只是站在远处看着。

姜萝手里拿着厨师做的烤鱼小口啃着，离人群很远，旁边站着的是文霞，手里拿着一块面包，远远地朝我招手。

“今晚哥哥没有和他们一起喝酒吗？”文霞上下打量着我，“被谁夺舍了？”

“我可不想在你们面前一直是那副醉醺醺的样子，我可不是什么酒鬼。”我耸耸肩，把油纸包的新鲜的猪排塞进嘴里咬了一口，“温泉怎么样？还不错吧？”

“不如家里的澡堂。”文霞耸耸肩，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应该是沐浴液的味道，“岩盐澡堂什么的……可是伪科学哦？”

“你呢？”我看向姜萝，“听凯尼说，以后这里要出口名为岩盐的奢侈品了，也许以后那澡堂进去一次就要好几百绿宝石呢。”

“嗯？”姜萝愣了一下，“哥哥怎么了？”

“你一吃起来就完全不顾周围了啊……”

“嘿嘿……”她傻笑着，又咬了一大口鱼，“哥哥也要尝尝吗？”

“别想偷偷和哥哥间接接吻！”文霞一脚迈到我和姜萝中间，把我和姜萝挡住了，“哥哥，我果然还是不能放任你们两个单独在一起……”

“你突发恶疾了？”我一手把她拽到一边，“她又不是不怀好意……”

“哥哥又替外人说话！”

“她怎么就成外人了？？”

“别……不要吵……”

与此同时，广场上突然燃起了烟火。

似乎是张黛带领着几个女蜘蛛人，一起跳起了形似桑巴的种族舞蹈。

她还是那套轻甲的装束，但姿势仍旧优雅端庄，就像受过了专业训练的舞蹈演员……

“……哥哥？”

叫住我的是文霞，姜萝似乎因为手里的鱼吃完了，又去餐桌附近去取。

她也随着我的视线，看着远处的张黛和蜘蛛人们……

“打猎的事辛苦了。”

“没关系……我明白的，这种事……”

“你以后打算吃素了吗？”

“啥？”她愣了一下，然后转向我，突然用手戳了一下我的肚子，“怎么可能嘛！你是不是笨蛋啊？”

“笨的明明是你耶。”

“讨厌！”

她把拳头砸到我的肩膀上，然后忽然把整个身子都靠了过来。

“哥哥……我是龙，对吧？”

“你是文霞。”

“不，我是龙。”她摇摇头，“一条……承载着你妹妹的记忆的龙。”

“如果你长得像我妹妹，说话像我妹妹，记忆还和我妹妹一样，”我转过身，抓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双眼，“那你就是我妹妹。”

“哥……”她也看着我，手里的面包凑到嘴边，咬了下去，然后又把头扭到一边去了，“如果……不，不能这样，哪怕是……”

“哪怕是什么？”

“如果按照那本笔记所说，哥哥要回到原来的世界的话……那一定要杀死末影龙的，对吧？”她看着远处的人群，小口咬着面包。

“嗯……”

“就算我能一直活下去，那我迟早有一天也要与哥哥为敌……”

“如果要杀死你才能回去的话，那我宁可不要回去了。”我抓住她的脑袋，强行把她扭转她的身体到和我对视，“听好，如果你是在顾虑我无法下手而决定疏远我的话，你大可不必这样。”

“哥哥……？”

“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都清楚，你是打算……成为最终的末影龙之后，通过自我了断来为我打开回家的大门，对吧？”我盯着她微微泛光的双眼，“我不需要你这样，无论是不是真的需要你的死……我会找到解决办法的，相信我。”

“哥哥……”

“虽然这个世界和我所了解的那个世界有很大出入，但实际上某些根本性的内容还是出奇的一致……至少我不相信那扇回家的门需要如此大的代价才能打开。”我重新召唤出了那本书，将它打开，借着远处篝火的光芒，翻到了有关龙的事项，“这本书只写了击败末影龙就能回家，并没有提到末影龙是需要……龙与龙之间互相吞噬心脏和力量才能出现的，如果这本书所写属实，那么或许……我是说，或许有那么一种可能，就是龙与龙之间的吞噬并非必要的……”

“我在特尼斯堡的时候听珂萝姐说过很多有关龙的事。”她挣脱了我的双手，往远处走了几步，“龙的力量随着时间推移而越发弱小，出现了次代种、次次代种甚至杂种龙……而珂萝姐自己也曾经和老杰克一同击败过一条名为阿克托马的龙……而那扇所谓的连接异世界的大门并没有打开。”

“阿克托马……？”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叫帕提的末影人……”

“我当然也想和哥哥一起回家了……”

她的声音突然带起了哭腔，这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会想办法的……这个世界还没有我无法攻克的难题，只要有你和大家在的话……”

“不，哥哥……”她摇了摇头，然后看向我，反射着篝火光芒的泪水铺满了脸颊，“我只希望，哥哥在不得不杀死我的时候……不要也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都说了我不会……”

“哥哥！”

她的大吼把我所有想说的话都吼了回去，顿时间我感受到了莫名的魄力扑面而来。

只见她的双瞳泛起淡淡的紫色光芒，直勾勾地盯着我……

但那只是一瞬间，她双瞳中的光芒很快就消散了，整个人也突然蹲在了地上。

“别想那么多了。”我也蹲在了她身边，把手轻轻放在她的后背上，抚摸着她，“如果这个世界有神存在的话……我觉得他应该不是那种喜欢看兄妹相残的狗血剧情的变态神。”

“噗。”

“而且你想啊，穿越这种违背了地球常理的事都能让我们遇上了……强行打开回家之门这种事，怎么就不能也让我们遇上一次呢？”

“这是什么道理啊……”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站起身，拉起她的手。

“……船到桥头自然直。”她站起身，低头默念道，“哥哥总是……无论什么事都能用歪理安慰我呢。”

“什么叫歪理！”

“话虽然这么说，”她突然抬起头，伸手用手指按住了我的嘴唇，“我希望哥哥在不得不和我分开的时候，不要哭得像个孩子。”

“哭得像孩子的一直是你吧？”

“喂！”她恼火地喊道，但很快就笑了，“我当然也会……忍着不哭的。”

“在最终结局来临之前，我们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好了。”我把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抚摸着她刚刚洗过的顺滑的长发，“晚上吃饱了吗？要不要我给你拿两块肉去？”

“……最近几天还是不吃肉了吧。”

“那你干脆立地成佛吧，活菩萨！”

“哥哥！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

晚宴进行得一如既往的顺利，也在张黛的简单致辞下结束了。

打了一天猎，或者是纺了一天线的蜘蛛人们已经身心俱疲，大多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了。

我负责把那些已经脏了的建材和绸布收拾起来，文霞用火焰将它们烧掉，我们根本没必要也没空间带那么多东西。

在那之后，我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在桌上摆了一根火把，把那本笔记摊在了桌上。

有关龙的叙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这么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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