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文进?”
“啊?”
我睁开眼,眼前是……一名完全不认识的少女。
红宝石一般的瞳孔,黑色长发被笨拙地编成双马尾,身上穿着一套不知道哪里来的黑丝质洋裙,右耳上闪闪发亮的是一枚金属饰品,像月牙一样……
“你愣什么神呢?”她忽然开口道,拉起我的手,“大家都在礼堂等着呢。”
“礼堂?什么礼堂?”
“你说你想洗把脸,我去找了一圈没看到你,谁知道你在这里发愣。”
“唔。”
我环顾四周,好像身处一间……没有开灯的礼堂,或者说是酒店大厅,椅子倒放在桌上,唯一的灯光是从礼堂门口照进来的。
少女忽然拉起了我——她的力气很大——,把我拉了出去。
“真是的……我们的礼堂在三楼哦?快叫化妆师给你补补妆吧,这种时候还在弄什么……”
“慢着慢着。”我挣开她的手,在楼梯间站定,“你……你谁啊?”
“……啊?”她忽然瞪大了眼,“你没事吧?说什么怪话呢?我可是……哦,你想听那个对吧?”
“什么……”
“我是你的妻……不对,现在还是未婚妻哦。”
她忽然炫耀一般地把手放在胸前,那礼服的胸口附近是蛛网状的。
她又朝一旁抬了抬下巴。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一张展板立在旁边的花篮附近。
三楼,凤凰厅,新郎文进,新娘……
……
“唔嗯!?”
我猛然坐起,然后撞到了支柱篷布的树枝上。
剧痛让我瞬间清醒,而四周依然一片漆黑。
伸手在旁边摸了摸,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柔软的东西。
“……变态。”
“嗯?”
忽然抓住我的手,然后坐起来的,茉莉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唔。”顺着刚才她坐起来的方向看去,刚刚我摸到的,大概是……
“希望下次你叫我起来的时候是用正常的方法。”她裹起还有些潮湿的棉布袍子,侧对着我。
“啊,抱歉……”
“你,在黑暗的地方看不清东西吧?”
“嗯?啊……是。”
“那我就原谅你吧。”她似乎叹了口气,然后跪着向我这边挪了一点,看着我,“不过,没有下次了。”
“嗯……”我挠了挠头,本想移开视线,然而这时我才感觉到,这顶帐篷真的小得可怜,以至于连我想侧个身子都做不到,“现在几点了?”
“恸哭之谷常年阴雨连绵,不好说的。”她俯下身,她的身体柔软度真的很像猫……不对她就是猫,她从篷布的收口向外望去,“天好像已经亮了。”
“那我们就继续出发吧。”我也爬到外侧,看着外面一如既往的瓢泼大雨,“今天一定要走出这里。”
“嗯。”茉莉点了点头。
我们大概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收拾齐整了,多亏了篷布,我和她都没有感冒……但那两件雨披对我俩来说确实有点大了。
所以我和她也只是戴上斗笠,任凭雨水打湿我的上衣下摆,还有她的白色棉袍。
“下到谷底,会有一条湍急的河流。”她扶着坡上的树,小心翼翼地顺着淤泥往下走去,木屐的两根木条深深地扎进淤泥,反而比我的牛皮靴子更适合走这种泥泞的路。
“没有桥之类的吗?”
“没有,只能趟过去。”
“……不会被水冲走吗?”
“不会。你看看就知道了。”
用了将近半小时,我们才来到了恸哭之谷的谷底。
和我预想的一样,这里的河流十分湍急,流速快的地方还形成了不小的漩涡。水中还卷着大量的树叶、树枝,说不定还有不少砂石。
不过,此刻我也意识到了,恸哭之谷的声音的真相。
说到底,就是在谷底形成了一些因河流长期侵蚀而形成的,类似溶洞一般的地貌,有很多数米高、数米厚而有几十米长的石笋立在河流中间,河流就在其中穿行。
有的石笋因为持续的侵蚀,而在流速更快的一侧形成了凹槽,同时,在凹槽的另一侧的,另外的石笋中间形成了比较大的孔洞,或者如同一个人立在河中间、水流从他的胯下穿过一般。
如果有风顺着山谷刮过,在那些孔洞和凹槽的共同影响下,整条恸哭之谷会响起此起彼伏的、像是吹笛子一般的声音,在森林中传播、混响之后,就变成像是女性在哭泣的声音了。
“你说不用担心,是因为我们可以抓着这些石笋……”
“这些石头叫作哭碑,”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是它们在哭泣。”
“嗯……其实是风。”
“总之,沿着更加稳定的水流穿过河流的话,是不会被卷跑的。”她望着岸边,那接近四十度的满是砾石的斜坡,“走吧。”
“喔。”
下到坡底前最后一棵树附近,那是一棵根部歪歪扭扭但树干笔直向上的大树,茉莉抓着树皮,望着湍急的河流,以及岸边最近的一根石笋。
那根石笋是被冲出孔洞的那种,但不知是不是这个季节流量比较低的缘故,石笋的孔洞完全露在了水面以上。
就还在我思考的时候,她忽然冲了出去。
跑到岸边,然后顺势纵身一跃,猛地抓住了孔洞的下沿。
她的大半个身子都泡进了水里,但没有被冲走。
“等我过去你再跳!”她顶着风声朝我喊道。
紧接着,她爬上洞窟,站在下沿,盯准了大约距离四米左右的凹槽石笋。
猛然一跃,掉进了水里。
她在水中拼命挣扎,没有够到那只石笋,却被下游大概十几米远的另一根石笋拦住了。
看到她爬上石笋露出水面的凹槽,我也才舒了口气。
“喂!你没事吧!”
“什么!?”
“你没事吧——”
“我听不清!”
好吧,该我的了。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跑向斜坡。
在岸边猛然一跃,直奔孔洞石笋而去。
但我完全忽略了两件事,首先,我是一只无毛的猴子,和猫妖比起来体能素质差太多了。
其次,我背着我俩的行李。
于是我掉进了水里,然后在另外一根石笋上撞到了头。
……
“……文进?”
“啊!”
“说真的,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唔。”
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了那间礼堂。
是西式婚礼的礼堂,高高的房顶,两侧还有琉璃瓦玻璃,天顶上画着众神的画像。
一旁盛装的新娘的红色瞳孔望着我,满脸都是担忧。
啊,身下就是羊绒地毯……
“又是跑丢又是突然倒下,你今天没事吗?要不晚上去医院看看?”
“唔……没事。”我撑着身子站起来,环顾四周,“……其他人呢?”
“……他们就在这里啊?”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问出那句话,因为环顾四周,我根本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只有在不远处,那名神父好像有点面熟。
……但又不是完全面熟,因为他没有脸,比起一个人,他更像是商场衣服店的廉价模型。
总觉得在哪见过,但完全想不起来了。
“……新郎,新娘,走上前来。”他忽然开口了。我还不知道他是从哪发出的声音,身旁的新娘就忽然挽起了我的胳膊。
“走啦,文进,别跟个傻小子似的。”
“喔,哦……”
在她的搀扶下,我俩沿着红地毯,在徐徐的背景音乐下,走向那名拿着圣经的神父。
“圣母在上,你是否愿意接纳这位文进先生,作为你的丈夫?”
“我愿意。”她非常欣喜地回应道。
“那这位先生,”神父忽然把头转向了我,“你是否愿意接纳……”
“你等会。”我忽然抬起手,甩开了新娘的胳膊,看着神父,“我这不是……在参加什么整蛊节目吧?”
“文进!”新娘忽然焦急地喊道,“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再说了,我根本不认识你们啊。”我转过身,看着大厅里的众人,还有我身旁的那名新娘,“尤其是……”
“文进。”
忽然,一只手摆在了我的肩上。
是那名神父,那名……没有脸的神父。
“干什么……”
“做梦也掌握一下分寸啊。”他说道。
“难道你闯进我的梦里算是掌握分寸?”我扭头看向他,“尤其是我和……”
恍惚间,四周的一切都开始扭曲。
我……不知为何,我好像是认识面前这个家伙的,或者听谁说过,或者……
但还有一件事,就是新娘……
我好像认识她。
但……什么时候呢?
……
“噗哇啊!”
“呸呸呸!”
我猛然坐起,大脑传来阵阵的剧痛。
眼前也一阵晕眩……看样子好像有点缺氧了。
然后,我的脖领就被一只黑色的手薅了起来。
“你就这个德行,还是趁早让黑兽吃了算了。”那双金色双眼死死盯着我,“茉莉人呢?”
“……祁罗?”我用了两三秒才认出面前这只黑色猫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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