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

两人扣着手离了桥，还没走几步，乐正绫就执起团扇遮着脸，缓缓停下了脚步：“你走慢一点啦，我走不动了。”

言和松开相握的手，回头望着她，摇了摇头，只觉得好笑：“这才走了几步路就喊累？以前咱们溜出去玩的时候，你不都是一跑一个下午还活力四射的么。”

“别说了，你不知道刚刚我为了甩掉淮南王废了多大劲，绕着路走腿都要绕折了。”乐正绫又软绵绵地伸出手，理直气壮道，“呐，在前面牵着我走。”

“……”

夜寒花碎，桂影凌乱，残蝉移暗叶，凄凄不自知。

女子接过她的手，少女的手温软生香，直融心底，她牵着她慢慢沿着长街走着，秋色未深，倒是把少女激得打了个喷嚏。

“啊啊啊啊嚏！”乐正绫紧了紧身上的衣衫，瑟缩着道，“好冷啊。”

言和有些担忧：“叫你穿这么少，伤风了吧，要不要去看大夫？”

可是，若不是想让恋人看到一个完美的自己，谁又会冒着伤寒的风险，执意披上那件最好看的纱衣呢。

“我看你不是很暖和吗。”乐正绫咬了咬唇，嘴角勾起笑，“你亲我一下，我就不冷了。”

“哟，”言和眯起眼，低着嗓子应道，“我都忘了，阿绫长大了呀。”

她将右颊贴在乐正绫脸上，启唇轻轻嘬了她一小口，接着柔声道：“大街上不方便，咱们找间客栈吧。”

半个时辰后，西苑桥畔某间客栈房内。

言和燃起灯，灯盏内火光摇曳，空留烛影，乐正绫在床边脱下外衫，悄悄走到女子身后，蹭了蹭她的背，又吐出一口湿润的气：“好暗哦。”

“这间旧客栈里的灯，都不知道多少年了，暗一点就暗一点吧。”言和转身将少女抱在怀里，软玉温香霎时便盈了满怀，她似乎很享受她的触摸，满足地笑了笑，一语不发地沉溺其中。

“阿和，你好温暖。”乐正绫在言和怀里嘬了一口，把头缩在她胸前。三年前，是她这样抱着她，替她擦拭好身上的雨水；今天也是她这样抱着她，替她挡住了窗外的寒风。

言和在少女额头上留下浅浅一吻：“明明你更温暖啊。”不然，她的心为何会跳动得如此之快？

乐正绫执起言和的手，摩挲着她掌心的纹理，桌上的灯火忽明忽暗，摇曳不息，衬得她的掌纹也错乱无比。

这样短暂的幸福，何等真实，又仿若虚幻。

今晚她们尚可在一起，可明天呢，今后呢？

她们仍旧活在阴影之中，不知何时才能得见天日。

想到这里，言和的眉头便不自觉地皱在了一起。

乐正绫抬头，一眼便瞥见了恋人紧锁的双眉，她抿了抿唇，抬手轻抚其上，似要将女子眉间的寒霜抚平，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言和注意到了少女的目光，低头与她对视，动了动嘴唇，最终也归于沉寂。

她与她彼此无言，空然相觑。

只剩暗火下的掌纹，仍错乱着纹理。

言和却不知，乐正绫何曾在意过旁人的眼光与口舌，她只求她能与她在一起。

一个害怕伤害，一个害怕别离。

“阿绫，”言和解开紧锁的眉头，轻声唤道。

“嗯。”乐正绫应道。

“我可以，再多唤你几声吗？我怕过了今晚，这阵子就很少能再这样唤你了。”

“好啊。”

“那……”言和搂紧了怀里的少女，“阿绫、阿绫、阿绫……”

“嗯，阿和，我在。”

无论是眉间还是心上，一直都在，从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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