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保持联络

终于，短信铃声响了：“布谷——布谷——”（好听的鸟鸣，像拨动心弦的歌声）……

木易惶急地从床上坐起来，打开手机的收件箱——果然，是来自那个陌生号码的回信：

“我是杨子。你是谁呢？”

杨子？杨子？杨子……

像是某个女孩的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在哪儿呢？哪儿听过呢？

他努力地在大脑里搜索着，像是寻找一枚可能遗失在一望无际沙滩上的金色贝壳。

可是，毫无记忆！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过一个叫杨子的可能是女性的朋友，哪怕是接触过，或者有过一面之缘——不是没有，而是他已经记不起了，甚至，一点儿蛛丝马迹。

尽管如此，他的心头依然有种温暖的感觉，那种感觉叫做似曾相识。

他回复说：“你好，杨子。我是木易。”

木易？木易？木易……

像是某个男孩的名字。可是不认识，完全陌生的名字，之前久别重逢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了。杨子确信自己不曾经历过一个叫木易的可能是男性的朋友。

不过，“木易”这个名字，没来由的，又似乎显得格外亲切。如清风拂过面颊，露珠吻过草叶。

她说：

“你好木易，我想我们并不认识。你确定找的是我？不是发错了短信？”

他回：

“我想我确定找的是你，应该没有发错短信。”

“哦，我们在哪里见过吗？”她问。

他说：

“我想应该是在梦里。”

这话说的倒是实情。不过杨子却不这么认为——这是在搭讪吗？搭讪？你确定对方是个男的？没错，她确定。她觉得应该是哪个朋友或者同事将自己的号码透露给了别人，大概是想为他们牵线搭桥也说不定，这种事情在单位里应该是时有发生的。她回道：

“你可真会说话！你很会哄女人开心吧？”

看来，对方的确是个女的！木易心里有些激动，说：“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其实是你让我找你的，你相信吗？”

当然不信！她确定自己没有，也懂得女孩该有的矜持。

“嗯哼。你觉得呢？”她已经心里确定他是在搭讪了。

“我想说，的确是你在梦中让我跟你联络的。你也不相信吗？”其实，这些话也只是他根据梦境与现实的猜测。

这家伙可真会搭讪啊！油嘴滑舌的，哄人的话说得多漂亮呀！反问道：

“你该不会说，号码也是我在梦里给你的吧？”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做了跟我一样的梦吗？”他有些吃惊。

一样的梦？这家伙是在说笑吗？可是，又似乎是很认真的样子。她想起了近日来自己接连做过的奇怪的梦境，禁不住问：

“你说你做了一个梦？什么样的梦？”

他回：“记不清了呢，醒来后就忘记了。只记得梦境很美，有个女孩，她向我走来。”

——女孩？

“什么样的女孩？”她又禁不住追问。

他诚恳地说：“我忘了她的名字了，也记不清她的面容，只觉得她很漂亮，像仙女一样，我想那应该是你吧？”

流氓！说话都没个正形！不过这话还是很动听的。杨子听着觉得心里很受用。可见，但凡女生，都是爱听漂亮话的。她有意以退为进说：

“好了，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先这样吧。”

她不想再聊下去了吗？看来，她还是不相信他说的话。忙回信说：“先别！请等我想一想！”

杨子不回信，不过心里等待着——看他究竟想玩什么花招，还能说出点什么。

木易好好地把这两天做过的梦回忆了一番，可是那些梦境就像隔了层毛玻璃，很难看得见更多清晰的记忆。他只能说：

“我隐约记得，梦里有满地的梨花，和手链上清脆的铃音。”

她看着自己腕上的手链，心里咯噔一声。梨花？铃音？……这些不也正是她的梦境吗？看来，他应该不是信口胡说的——若非是做了同一个梦，他如何知道那梦里的情景？满地雪白的梨花，回荡的清脆铃音，昏黄的傍晚夕照，奔跑的男孩身影——那个朦朦胧胧的男孩，难道真的是他吗？

“怎么？你还是不相信我吗？”木易有些急了。

他很想告诉她一切，包括这几天做的隐隐约约的梦，梦里那个若隐若现的女孩，那个女孩说过的模模糊糊的话语……总之，所有的一切——可是，这里的确有些话类似于天方夜谭的东西，是要让人怀疑的。

若是杨子不相信，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谁会在这样早的清晨这样早的时间，放着好端端的觉不睡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发短信呢？杨子觉得应该是别有隐情的吧？倘若只是心里觉得无聊，想找个人搭讪，那么，他选择以这种方式，在这个时间，岂不是自找难堪？

她睁着一双美丽的杏目，凝视着手机上的短信，仿佛那短信是首字谜诗，答案就藏在字里面。

“铃铃——铃铃——”

腕上的手链莫名地响起了清音。

忽然，一些影像如潮水一般迎面扑过来：

青色的石径上，铺满雪白的梨花，一个缥缈的身影，在朦胧的烟岚里招手，然后消隐不见……

“——请——等着——”

“——我——来——见你了——”

……

隐隐约约的絮语，像是从谁的梦境里飘出来的？仿佛用了电影蒙太奇的手法，那些影像，隐隐约约，朦朦胧胧，模模糊糊，影影绰绰，仿佛游离在水墨画布上一般，若隐若现——

木易继续等待着，几分钟的时间，却像是等了漫长的好多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等，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单纯的好奇？还是只为了收到她的回信？不，绝不止这样！他说不清，也辩不明。他很想补救，想再发条短信，想再对她说点什么。可是，说什么呢？又能怎么说呢？

——似乎都无从说。

无从说——

窗外已经大亮了，晨光透过窗子，有些晃眼。

他放下手机，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开始不紧不慢地穿衣起床了。

就在这时候，“布谷鸟”的铃声响起来。他笑了——

杨子在回信中说：

“木易，我相信你了！”

他问：“为什么愿意相信我这个陌生人呢？”

她回：“我也刚从那个梦境里醒来。”

莫名其妙地，木易的内心里充满了感动，以至于竟然泪水充盈了他的眼睛……

——当真是，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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