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最好的暧昧

大蜀山海拔 280多米，系大别山余脉，是庐州市区内唯一的山体，由火山喷发而成，为典型的溢出型死火山，历来是庐城市民登高远眺、休闲健身的好去处。山脚下值得一去的地方也有不少：名人馆、开福寺、烈士陵园、西扩公园、野生动物园……

上山之路，大致分南、北、东三个入口。苏皖和木易选择的是东边路线，这条线路从烈士陵园入口上山，途经一条由火山岩浆冷却后的固体岩石——橄榄玄武岩形成的“山路”。

烈士陵园位于大蜀山东麓，是安徽省规模最大的烈士陵园，由“安徽革命烈士事迹陈列馆”、“大蜀山革命公墓”、“悼念广场”、“烈士纪念碑”等部分组成。

木易将自行车存放在陵园的停车场里，然后和苏皖各自拿着一瓶水踏上了陵园长长的台阶。二人并没有在陵园里多作停留，因为他们今天不是来缅怀先烈的，而是要踏着“先烈的足迹”继续登山之路。

专程来大蜀山游玩拍照的人并不多，能到这里来的人大多住得并不遥远，有一家几口的，也有山下学院里的学生，甚至有上山锻炼的老人。大家到这里做的是最平凡的事情——闲逛。

每个人都是慢慢悠悠地行走，感受山间葱茏树木的安静，偶尔还能听见不知名的鸟鸣声。

本来，木易也想慢慢悠悠地溜达上山的，可是，苏皖偏要和他比比脚力。还有什么好说的，那就比吧！

两个人差不多是一口气通过了缓坡地段，接着要爬上一段由石头堆起的陡坡就不容易了。木易有意地落在苏皖后面，一来，他怕走前面会激起苏皖的求胜心——爬山不是斗气，还是安全第一；二来，他走后面，万一苏皖踩滑了，他也可以扶一把。

“木木，这就爬不动了吗？”苏皖一边往上爬，一边回头笑他。

木易笑了笑，说：“你厉害！看不出——你的脚力还不赖。”

“认输了吗？”

“认了认了！哎哎哎，爬山别回头，要朝前看！”

“没事！”

“本来上山前，想让你揣两块石头的。”木易说。

“为什么呀？揣石头——多重啊！”苏皖喘着粗气疑问。

“原以为，凭你的身板，别在半山腰给山风卷走了。”

“木木，你嘲笑我！”

木易往上看到一段更陡的坡路，急蹬几步，超过她，先行爬上了陡坡。

“木木，你干嘛？趁我不备超过我了！”苏皖停在那里抗议。

木易顺手捡了根木棍，站在坡上递给她。

“来，让杂家拉你一把。”

“干嘛要用根棍子？”

木易戏谑说：“男女授受不亲嘛。”

“我怕什么，你又不是男的。”苏皖说得很认真的样子。

“我哪里不像个男的了？”木易心里冤屈，恨不能吹嘘天底下就他一个男的。

苏皖笑道：“你刚才是不是自称杂家了？杂家是不是公公？公公怎么会是男的呢？”

“……”木易恨不能自己挖个坑把自个儿就地埋了。

他仍旧递着棍子，可是苏皖并不伸手。

“来呀！”他催促道。

“你把棍子扔了！”

“……”木易有点不知所措了。

“把棍子扔了！那根棍子——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瞎子。”

看着她执拗的样子，木易只好扔了棍子，伸出手去。

皖皖的那只纤纤玉手，柔若无骨一般……全都握在他的手心里了。木易的心里禁不住又是一阵心波荡漾。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纯洁的男女关系吗？所谓纯洁的男女关系，估计大多数是处在暧昧或半暧昧状态的吧。暧昧双方的最好境界，应该是一个明白对方的图谋不轨，而另一个懂得对方的故作矜持吧？显然，苏皖和木易都没有达到最好的境界，他们大约是一个没有图谋，另一个不打算矜持，也或者他们是一个不想明白，而另一个不懂装懂吧？不想明白的行事小心翼翼又难免尴尬，不懂装懂的却是满怀希望又难免失落了。

接下来的山路，木易一直低着头走在前面，心里有种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情绪。

“木木，你把我落下很远了！”苏皖又在后面抗议了。

他便停下来等她，然后依旧走在前面。

“木木，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你问吧。”他依旧低着头爬山。

“你拉我一下。”苏皖在后面说。

他便又停下来拉她一把。

“你之前一直走在我的后面，为何——”苏皖喘了口气，接着说：“为何现在又一直——走在我的前面了？”

“呃——”他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之前走在后面，是不是怕我踩滑了——可以扶我一下？为什么现在，又不怕我踩滑了？”她的语气有点严厉了。

“……”木易脸上的羞红开始从腮帮处着色了。

“你是不是怕我果真踩滑了——连累到你？顺带把你捎下去？”她的语气里已带着怒气了。

“……”

似乎无可辩驳！木易的表情由浅入深，已从满脸通红变成全面深红了。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动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哪知道，苏皖却轻轻地推了他一下，看着他的表情，在一旁哈哈地笑起来。

木易心里知道自己出了洋相，打算反击，凑过来说：“你说的都对！我之前是怕你脚下踩滑，也想在后面扶你一把，不过后来呀——”

“后来怎么着？”她问。

“我想通了。”他说。

“想通了？”

“嗯，想通了。”

“想通什么了？”她追问。

“我扶不住你。”他说。

“我有那么难扶吗？”她反问。

“嗯哼——”他耸耸肩，表示认同。

“果然我一脚踩滑了，你当真不打算扶我吗？”她气呼呼地再问。

“不是不打算扶，而是不敢扶。”

“为什么不敢？”她也傻了。

“你想啊，我在你的后面，如果你一脚踩滑了，石磙似的滚下去，万一引起山体滑坡怎么办？还不把我给活埋喽？”他说得一本正经的。

引起山体滑坡？石磙？噢！苏皖回过味来了，呼叫道：“木木，你过分！——太损了！”

木易看她要动手，赶紧撒丫子往上爬了一段，回头看看，见她仍然落在后面艰难跋涉，便又停下来等着——他还真怕她一脚踩滑了。

……

久居城市的人，一旦进入山林之间，似乎就会脱离平日风风火火的状态，整个人变得平和安详。也许山里的时间比山外的走得慢一些吧，什么时候，走到哪儿，都凭你开心。

经过半个多钟头的跋涉，苏皖和木易终于爬到山顶了。二人都一屁股坐在观光台的石墩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傻笑着比赛喘气。

手里的瓶装水早已经喝光了。一会儿，木易到山顶小店买了两杯饮料，他觉得女孩子通常体虚，给苏皖买了杯加热的奶茶，而他自己则要了杯冷饮。

二人便又一起坐在石墩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傻笑着喝饮料，顺便看看刚爬上来的大汗淋漓又龇牙咧嘴的行人。心里痛快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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