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部金融城市长大的人大概很难想象北方小镇的生活是什么样。妈妈只有在需要去看望舅舅时才会带我去一次洛杉矶,那里阳光灿烂,玻璃高楼林立,相比之下,北林地镇倒像个有点愚笨的矮人,雨雪纷纷,总是挂着一颗苍白的太阳。我们是一个小社会,有着自己的公务员,商人,护林员,警长,学校,医院……这儿的人不算封闭,但注定要把生活中的一切与白雪覆盖的山坡和黑森林相联系,这是我从小学起就持有的观念。
不过,这条定律毕竟不能对所有人受用——例如我的父母,两个疯狂的地质学家,通常被尊称为福克斯教授(我妈妈没有改姓)和劳雷尔教授,每年都要花上一整个冬天去南极考察。他们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哪怕搬到玻璃办公室里也不会产生任何违和感的人——尽管他们曾说南极才是他们的精神乡——我想这大概源于一种古怪的精英气质。不止我一个人怀疑过我妈妈这个矮小强硬的女人和我爸爸这个高瘦温和的男人之间多是友谊而少有爱情,他们对陌生人则显出一种更甚的疏离。我始终不确定他们是否是刻意这么做的,总之,作为他们的女儿,除了金发蓝眼外,我既没有继承他们在镇民中获得的尊敬也没有继承那股精英气质。
噢,对了,我叫埃德文娜·劳雷尔,今天是我绝望的十一年级开学日。
“不行,十二月太晚了。”妈妈捡起眼镜架到鼻梁上,将盛着三明治的盘子推到一边,把本该用来放早餐的地方献给了她厚重的日程本:“告诉雅克,极昼一来我们就过去,大概是——十一月中上旬。”
“但雅克儿子的生日在十一月,我们至少得等他给儿子过完生日。”爸爸切下一小块面包放进嘴里。
“他们可以视频聊天。”妈妈毫不留情的在日程表上画了个圈。然后,她冰蓝色的眼睛在我身上停留了两秒,我拿着叉子的手停在半空,一种不好的预感从我心底升起来。
“埃德文娜,不要反着拿餐刀。”
“好的,妈妈,”我把刀转过来,松了口气。
“我最近在考虑给你找数学家教的事。”她头也不抬,一边来说一边来回翻看着日程本。我就知道自己是逃不过这个话题了。
“默赫尔教授每周三下午都有空,而且他之前就说他很想认识埃德。”爸爸提议。
“我不喜欢他,这个人见谁都亲近。而且我不信任男人。”妈妈斩钉截铁地说。
“夏莉呢?雅克说过她很想干点家庭教师的私活,只要不在周末。”
“嗯——夏莉很好。”她拿起笔,在星期二下午那一栏写上“见夏莉”,然后把本子翻到最后几页,在每个工作日的下午都写上“数学课”。
我犹豫着是否要提醒妈妈我每天下午都有戏剧社活动,她并不喜欢社团活动,用她的话来说,这都是“小孩子的入门游戏”,她绝不会希望我在新学期刚开始就表现出对社团活动的热衷。不过爸爸妈妈真正在意的是我在九年级选择了一个人文性质的社团,并且没有丝毫想改社团的意思。
考虑到这两点,我最好还是另找个更合适的时间商量这件事。
“唔……我去上学了,”我把剩下的煎蛋塞进口中,将刀叉拜访整齐,从椅子上站起来。
“新学期好运,埃德。”爸爸笑着朝我挥挥手。
“要我送你吗?”妈妈抬起头,调整了一下眼镜。
“不用了,妈妈。”
我再次朝他们道别,临走前看了一眼门口的立镜。我最终还是决定把发箍拿些来,它很漂亮,可惜我实在没有什么与之相配的好衣服。我身上的针织毛衣和它的颜色一点也不贴合。当我关上门时,似乎还能听见妈妈在和爸爸说“常春藤名校”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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