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住院

今天雨下的很大，天阴沉沉的，时不时还落下几道惊雷， 路上的行人也是神色匆匆。

因为大雨，家里的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所以空气有些沉闷，这让燕常没来由的有些烦躁，弹出来的琴音也有些杂乱。

“燕常，刚刚那段再弹一遍，节奏不对。”

“姥姥，我今天不想弹了。”燕常焉焉的，提不上劲。

“……”姥姥沉吟了一会儿，“那行吧，今天就到这里。”

“姥姥，你给我讲故事吧！”

“想听什么？”

“以前的事儿？”

“……”姥姥有些惊诧，又释然应允，转头让姥爷去拿柜子里的大盒子。

今天姥爷看起来也是焉焉的，动作也比以往迟缓一些，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拿来盒子。

“老头子！老头子？”姥姥催促着。

“啪！”是盒子掉在地上的声音，随即传来更沉闷的一声“砰”！

燕常立马跑到房间去，看着姥爷倒在地上，眼睛紧紧闭着，燕常愣住了！

“老头子！”姥姥拍拍姥爷的脸，呼唤姥爷的名字。

“燕常，打120！”姥姥让燕常去拿客厅桌上的手机。

“哦，好！”这些老师在学校里教过。

燕常熟练地打开手机，拨打120。

“喂，我姥爷晕倒了！”燕常有些着急。

“小朋友，你家住哪啊？”

“金诚小区六栋三单元402室，你们快来！”

“你身边还有其他人吗？”

“还有我姥姥！”

“好，你们不要移动姥爷，跟着姥姥不要乱跑哦！我们马上就来！”

“你们快点！”燕常带着哭腔。

燕常紧紧攥着姥姥的衣角，看着医生和护士把姥爷抬进救护车，然后跟着上了车。

车上，燕常瞪大眼睛看医生给姥爷做检查，一会儿扒开姥爷的眼睛拿手电筒照，一会儿用听诊器听……燕常有些害怕，嘴抿成一条直线。

姥爷被推进了手术室，突然亮起红色的“手术中”三个字让人心惊胆跳。燕常没注意到姥姥什么时候还打了电话，直到母亲赶来，燕常才发觉应该是姥姥打电话给母亲。

“怎么样了？”母亲看上去有些狼狈，头发湿成一绺绺，肩膀上也洇湿了一大片。

“不知道。”姥姥摇摇头，“人还在里面。”

“您去休息会儿吧！这儿有我守着。”母亲把手里的证件、医保卡、病历、和收据递给姥姥。

“我放不下。”姥姥紧紧盯着手术室的门，“带燕常去吃点东西吧！不能饿着孩子。”

“……好”母亲牵起燕常的手，往电梯走。燕常转头看着姥姥，任由母亲拉着，直到电梯门隔绝视线。

“姥爷会好好儿的，对吧！”燕常看着冰冷的金属的电梯门上自己模糊的影像，似疑问似肯定的说。要是平时母亲主动牵起燕常的手，他准能高兴地跳起来，可是今天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不会有事的。”母亲还是和以往一样平静的语气，却让他的心落回了原地，燕常长舒一口气。

“妈妈，您冷吗？”

“嗯？不冷。”母亲不明白燕常为什么这么问，“你觉得冷？”

“……”燕常摇摇头，“您的手好冰，会感冒的。”

“不会，我的手一直是冰的。”

“……”燕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本是还要问的，今天实在没有那个心情。

走出大厅，母亲撑开伞，准备带燕常到街对面买点吃的，燕常却不肯走了。

“怎么了？”

“姥姥会生气的。”燕常低头看自己的鞋子，“没穿雨靴，鞋子会湿。”

“……”这的确是姥姥的作风，只是今天急急忙忙，又是坐救护车一起来的，谁也没注意到燕常穿的不是雨靴。

“会撑伞吗？”母亲蹲下来看着燕常。

“……”燕常点点头。

“那就拿好了。”母亲把伞递给燕常，然后一把把他抱了起来。

燕常紧紧抱住伞柄，头靠在母亲肩膀上，掉了两滴眼泪，燕常憋着气，不让自己再哭。

到了一家小吃店，母亲把燕常放下来，要了两碗馄饨，母亲把碗里的馄饨一个个舀起来吹凉，然后把两碗馄饨换了一下，把吹凉的那碗给了燕常。母子两个都不说话，只低头吃馄饨。

吃完，母亲又要了一碗馄饨，打包带走。等回到手术室门外，家属等候处已经没有人了。母亲带着燕常到护士站问，才知道手术结束了，姥爷被转进了病房，又问了病床号码，这才拉着燕常到了病房。

“怎么说？”母亲把馄饨递给姥姥。

“是中风，手术很成功，还得观察一段时间。”姥姥接过馄饨，虽然没什么胃口，还是逼着自己吃了下去。

燕常趴在病床边看着姥爷，他真希望姥爷能拍拍他的头。

“你带燕常回去吧！”姥姥轻声对母亲说。

“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陪着姥爷，等姥爷醒过来！”燕常抢着回答。

“还是您带着燕常回去休息吧！我守着。”

“回去我也睡不着。”姥姥看着姥爷，眼里闪着泪光，“不看着他，我这心啊，就一刻也静不下来！”

这时一位护士走了进来，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又道：“留一位家属陪护就可以了，其他人可以先回去。”说完就离开了。

“去吧！”姥姥抹抹脸，“医院里有这么多人，没事的！”

“嗯，您还要带些什么吗？”母亲妥协了。

“一些换洗的衣服就可以了。”姥姥催促着，“燕常！”

燕常不情不愿地跟母亲回去了。

晚上，母亲和燕常睡在一张床上，燕常想“妈妈还从来没有留下来住过，妈妈住哪呢？”

“燕常。”母亲突然叫他的名字。

“嗯？”

“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吗？”

“……”燕常呆住了，借着窗外透过窗帘缝隙的那一点点的光，看着黑暗中母亲模糊的脸庞，他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这样问，但他不愿意也不会拒绝和母亲相处的机会，他点点头，又意识到母亲现在看不见，轻轻说了一声，“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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