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隔了数日，在许光瑛的一番安排下，吴哲晗与陆婷孔肖吟戴萌等人为了对李艺彤的事情表示感谢，特地在大内皇城东门外的江月楼摆下了一桌宴席，而张宇辉也谦辞不过，于是欣然表示接受。

“我说你今天是什么情况？怎么还迟到了，平时你不是一向挺准时的吗？”张宇辉老早就到了地方等候着许光瑛，不过这位老朋友却不比以往，直到日落西山方才到场，见他漫步走来，他上前笑着调侃道。

“没办法啊，下午总参那边有个会议，结束的晚了点，我又不可能早退……走吧。”许光煐轻声漫语回复张宇辉，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西服，系上了扣子朝着饭店内走去，张宇辉爷没多说什么，随他而去了。

“起立!”张宇辉许光煐刚刚迈入包厢，吴哲晗立刻高喊一声，全桌的将官应声而起向他们敬礼致意。

“各位请坐，不必拘礼，老许也和我说了，今天只是私人宴会，大家就当做是普通的聚餐就好。另外……我们今天也没有穿军装，都没了肩膀上那两颗星，就什么也不是了。”张宇辉见状淡笑，轻轻摆了摆手，瞥了一眼主位上的椅子，和许光煐交换了一下眼神，就径直坐了上去。

“学长，今天请您和许副参谋长前来，主要还是因为发卡的事情，十分感谢您还能惦记着她在范阳的事情，上书总参谋部调她回来，也请您代为向冉司令长官致谢。来，我先代我们第七集团军的所有人敬两位学长一杯!”吴哲晗满带笑意的举杯，先向张宇辉致意，喝干了杯中酒。

“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罢了，况且这也是莫寒向我提的建议，我只不过是尽我所能而已。发卡当初在学校的时候，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后来一路坐到了陆军指挥中枢的位置为帝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后来虽然是出了一些情况到下面历练了几年，但这依然不妨碍你是帝国陆军一颗闪亮的明星。我为自己能有这样的学妹感到骄傲，来，我敬你一杯。”张宇辉表现得很平常，回应了吴哲晗的礼数，进而看向李艺彤，又同她说道。

李艺彤心知张宇辉会向自己敬酒，也忙不迭举杯答谢道，“谢谢学长，您过谦了，我只不过是尽自己所能罢了，时有千里马，更需要伯乐相识啊，我能遇到您这样的学长，这是人生一大幸事。”

“李艺彤啊……我们今天算是完成了当初的约定，在帝都把酒重逢”张宇辉身边的许光煐也端杯走到李艺彤面前，面带微笑的向她表达自己的祝贺，紧接着话锋一转，说起了一件似乎毫不相干的旁事，“我听说你的同学林思意厅长喜好研读易经，你在范阳的时候，还到朝阳门外的卦摊上算了一卦，是不是那个秦三儿给你给你算的啊？”

“哦，您是说那位神算秦先生啊？我当初也是听11集团军的唐师长和郑参谋长提起过，而且那边的人也说他的卦特别灵验，有次路过朝阳门，我也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花了几个钱卜过一卦，但其实我对这些向来是半信半疑。”李艺彤莞尔一笑，听许光煐谈及这桩小事，也就随着他的话头一五一十道。

“你看看，我就知道东城的人爱说大话，你们都不知道，这个秦神算可和我有点关系，我中学毕业前那一阵，也是去朝阳门玩的时候偶然到了他那里算了一卦，这老小子居然说我三年内有血光之灾，需要消灾化煞，我当时年轻气盛，听不了这种瞎话，就呛了他几句，后来就打了起来，还揪了他一绺头发下来”许光煐一听李艺彤给了自己肯定的回答，马上就来了兴致，绘声绘色的向李艺彤讲述自己当年的往事，不经意间回头瞥了张宇辉一眼，他显得毫不在意，甚至说觉得许光煐有些夸大其词，而许光煐也很较真，立马就一本正经的对他说道，“怎么着，你不信是吧，你可以问问姓秦的，当年是不是被别人怎么揍过一顿吧，他要是敢说没有，我马上给他来个返场……”

“好好好，我信你啊，咱许大英雄都是敢擒龙杀虎的人，还能怕个算命先生吗，你也别光顾着自己，也让李艺彤说几句，听听她是怎么算的。”张宇辉忍俊不禁，轻轻拍了拍许光煐的肩膀，转眼看着李艺彤道。

“那张签文我大致还记得，好像是叫云散月重明，天书得知成，虽然多阻滞，花发又重荣……先生当时也是给我解读了半天，都是些恭维我的话，说句实话，我都怀疑这是不是哪位故友有意为我安排的，不然怎么会这样呢。”李艺彤见状接过了话题，详细说起了自己偶然算命的结果。

“不错……既然你能把签文和释义记得这么清楚，就证明你并不是把它当成是什么疯话过后就忘，这里面说你未来会烟消云散，前途重归光明，现在不就是应验了前两句的运势吗？但是……身为学长我还是要提醒你几句，之前作为作战厅长，你的职责是负责一场战役局势布控和决策，军队对你来说没有具体概念，就像是纸上的墨迹一样，有和无不过是一念之间而已，而你坐上团长的位置就大不相同了，那时候你需要保证你手下的兄弟们能保住性命，同时将战斗力发挥到最大，这些都和你的脑海脉络息息相关。但是现在你成为师参谋长，这就和以前完全不同，直到现在都还有很多人认为参谋长不过是主官的一个顾问或者提线木偶罢了，实则不然，你既要考虑作战的计划的完美性和利益化，又要考虑到你的部下在战场上所遭遇的一些都会很你的决断有着莫大的联系，你的一举一动可能是会影响你的上司，进而影响整个战局，就比如说我当集团军参谋长的时候吧……”和许光煐的平淡不同，张宇辉此时来了兴致，放下酒杯开始高谈阔论起来，这里面的意味不言而喻，他还是很关怀这群11期后辈们的，眼见又一位晋升将官，自然欣喜万状，不觉就变得话痨了。

“诶诶诶，老张，今天咱们可是和学妹们出来放松心情的，你又开始当人师了”张宇辉说得兴高采烈，可许光煐却感觉到一丝尴尬，眼看就要离题万里，他赶忙给张宇辉的酒杯里满上酒，又接着岔开话题，“人家现在都已经是师参谋长了，又不是刚刚从军校毕业的学生了。我现在啊……都严重怀疑莫寒对自己部下那些严苛要求是受了你的影响，老陈之前可还和我说过呢，你从伊犁回来之前的总结会上，把部下几个师长训得都跟孙子一样，这次就免了吧，焉知来者不如今。”

“宇辉学长说得句句都是实话，毕竟我也是第一次走上师级别岗位，两位学长都已经有经验了，我很希望能讨教一番。”李艺彤倒是显得很大方，微笑着向张宇辉许光煐举杯致谢。

“老许啊，你看看，还是学妹说话中听，你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啊，直来直去可是容易得罪别人的。”张宇辉回敬完毕，转身看向许光煐，戏谑一言。

“我现在已经改了不少，总比在陆大那时候要好啊”许光煐也很自然的接过话，放下杯子缓缓环视在场的众人，忙不迭切入正题，“咱们的那些事可以回头慢慢聊，今天还有这么多后辈在场，来来来，我敬大家一杯，能看到陆大还有这么多英才后浪，比我晋升了元帅都高兴”说罢许光煐再次端杯向众人致意，随后一饮而尽。

众人见状也纷纷回敬着张宇辉许光煐，宴会就此开始了，接下来也平常无奇，张宇辉作为头号宾客，自然少不了被吴哲晗她们轮番敬酒，而许光煐也不能例外，今晚的宴会之后他就算是正式告别11集团军，所以大家是带着饯别的心态向他敬酒，诉说不舍之情，而许光煐没有过多表示什么，都一一接下了后辈们的心意。

刚刚答谢了孔肖吟的敬酒，许光煐正要坐下来歇歇，耳边忽而飘过一声熟悉的呼唤，“学长，想不到您如此海量。”

他循声转身看去，原来是李艺彤坐到自己身边，正握着酒杯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于是也微笑回应她道，“我这人其实也没有准量，高兴了就千杯不醉，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看见你们，我由衷高兴，特别是你如今晋升一级当上将军，这样的意义太重大了，虽说你要比别人更曲折一点，不过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我和老张还有梦晨哥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希望你能在师参谋长的位置上做出一番更大的事业，也就不枉莫寒的费心了。”

“学长……实话实话，我晋升准将的确应该高兴，可现在我总是感到一股无形之中的压力，毕竟我回到帝都的过程是动用了陆大前辈的面子，要是说起来有些不光彩，况且帝都人多眼杂，保不齐有人已经盯上了我”李艺彤挪了挪身子，脸色随之倏然严肃，进而压低声音再说道，“虽然远离庙堂很久了，但是也源源不断收到一些小道消息，再加上自己的所见所闻，我明显感觉到，帝国军队里已经弥漫着不正常的气氛，国保局的改组、禁卫军的整编，这都是再明确不过的信号了，而且嘉敏和小鞠被明升暗降，我总是担心……校长已经开始不信任我们这些11期了……”

“这不是个例，就连九期和十期的学生，也有不少人莫名其妙的离开主要岗位，不过不必整天提心吊胆，做足应对准备就好，这些我之前也告诉过她们。”与李艺彤略显担忧不同，许光煐神色轻松的面露微笑，说着目光扫了一圈正在谈笑风生的吴哲晗等人。

“其实我倒不需要多想别的事，可五折老戴她们不行，被赶鸭子上架一样推到了台前，特别是五折，这次我回来，感觉她比以前明显苍老了，想必集团军司令的职务让她整天忙得团团转”李艺彤轻轻叹了口气，也看向桌子另一旁的吴哲晗，又环视一圈包厢，眉头一皱，似无意的继续说着，“能再见到大家，我很高兴，只是阿黄她……这才是我最担忧的。”

“黄顾问的情况，我也略有耳闻，事发突然，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索性就接受吧，说起来我爷爷还和黄家有些交情，本打算上门拜访，可碍于自己的身份只能作罢，只能说她那两个亲戚太不长眼了，哪壶不开提哪壶，校长怎么可能不重罚，可这件事算是了结完毕了吗？我看未必，对于这一点，要有足够的观察力。”许光煐听李艺彤提起了黄婷婷，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安，不由得联想起了之前作战室里的那一幕，不过他迅疾恢复平静，接着低声提醒她，李艺彤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正在琢磨该怎么继续话题，陆婷走了过来，打断了两个人的交流，原来是这些后辈们要再齐向张宇辉和自己敬一杯酒，许光煐也欣然答应，陆婷轻轻拉起李艺彤回了自己的座位，由吴哲晗领头，共饮了这杯敬酒。

宴会酒场也如同战场，到此时张宇辉已经有些醉意，正坐下来休息，而许光煐的精神头依旧十足，还能有说有笑的和众人交谈，时不时再举杯比划起来，说起来这是他进入11集团军以来和后辈们首次大聚餐，而现在她们也都看明白了，自己都不是这个学长的对手，而且时间渐晚，是时候散场了，戴萌与吴哲晗对视一眼，吴哲晗心领神会的起身宣布了散场，见张宇辉的样子像是不胜酒力，忙不迭走过去扶起了他，准备将他送上车，其余众人也纷纷凑了过去，张宇辉一时间也竟表现出受宠若惊般的不适应，连连摆手说自己并没有喝多，还很步伐稳健的走出了包厢，只是吴哲晗担心他的状况，还一直紧跟着不放。

许光煐走在最后面，身边还有曾经是自己上司的赵粤并行，但两个人没有谈及离别，就像没有什么发生一样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来到江月楼门口，二人不约而同的驻足，许光煐望着被后辈簇拥着的张宇辉，不觉露出淡笑，耳畔也随之传来赵粤的话语，“能和学长这样的能者共事，我特别高兴，只是可惜缘分太浅，您就要离开了，不过我相信，以您的才华，再加上正途之道，未来不可限量，说不定还能做出让我们刮目相看的大业，到时候还请您能多多提携”和这番话同时出现的，还有她伸向许光煐的手。

“赵师长客气了，英雄也需要时机相助，我的后辈都是百战不殆的精英，能与你们在一起相处，我也学到了很多，至于说我是能者，光煐倒是担不起，昔日曾有鸿鹄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但愿我也有这等机遇，只是你们不要被吓到就好，谢谢了……”许光煐不改笑容，紧紧握住了赵粤的手，波澜不惊的神色恰到好处的掩盖了他的内心所想，且用此举表深情，不多久之后他依依拜别了赵粤，转身大步上了张宇辉的座车离去，他自然是不会看见，目送自己的赵粤，也悄然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只是它也无人观顾，仿佛一切都是错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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